地勤人员过来了;他乘上一辆封闭的小汽车钻进了通道。在月城里,他还没来得及写完报告,就听见广播里在叫他接电话。他拿起话机,索姆斯在显示屏上冲他笑。“我从现场的摄像头里观看了你的飞船着陆。彭伯顿,你完全不需要休息。”
杰克脸红了。“谢谢你,先生。”
“如果你不是一定要飞太空对太空的航线,我想掉你到月城飞固定航班。你选择哪里?同意接受这份工作吗?”
他听到自己说:“月城,我同意。”
走进月城邮局,他把第三封信撕了。在电话桌旁,他对穿着蓝色宇航服的金发女郎说:“请给我接杰克彭伯顿夫人,堪萨斯道奇城区6403号。”
她上下打量他:“你们宇航员真会花钱。”
“有时候打电话反而便宜些。快点,好吗?”
菲莉斯正琢磨着该怎么写一封早就该写的信,自己并不抱怨孤独和乏味,只是不能忍受对他安全的担心,但她的推理始终得不出合乎逻辑的结论,难道他不放弃太空,自己就放弃他?真的想不明白……正在此时,电话铃声令人惊喜地响了起来。
显示屏上依然一片空白。“长途,”声音听不太清楚,“月城电话。”
她不由得心中一紧。“我是菲莉斯彭伯顿。”
长长的停顿——她知道无线电波从地球到月球要三秒钟时间,但此时,她却忘了,就算记得,她也不觉得好受,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破碎的家,自己成了寡妇,杰克,她亲爱的杰克死在了太空里。
“是杰克彭伯顿夫人吗?”
“是的,是的!请讲话。”又是等待——是自己不顾一切地惹他生气,害他操作失误了吗?他死的时候,是不是只记得自己的抱怨,说他为了工作撇下妻子?是不是在他需要的时候,自己却让他失望了?杰克不是那种可以系在围裙带子上的男人;他是个男人——一个长大了的男人,不再是母亲的孩子——他从母亲的围裙带子下挣脱出来了,为什么还要把他系在自己的围裙带子上呢?——他应该知道,母亲就曾警告过自己不可以这样做。
她开始祈祷了。
接着传来的声音使她顿时轻松下来,几乎瘫软在地上。“是你吗,宝贝?”
“是的,亲爱的,是!你在月球上做什么?”
“说来话长了。一分钟一美元,还是先别说。我想知道——你愿意来月城吗?”
现在轮到杰克来忍受等待的煎熬了。他害怕菲莉斯会支支吾吾,下不了决心。终于他听到,“当然愿意,亲爱的。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你不先问为什么吗?”
她说这不重要,然后才问:“为什么,告诉我。”时差现在不再是任何障碍。他把那个消息讲了,又补充说:“到泉水城去,让奥尔加皮尔斯为你办理手续。要我回来帮忙打点行李吗?”
她迅速思索着。如果他真要回来,就不会打电话来问了。“不用了,我自己会处理。”
“太好了。我给你发封长信,告诉你带什么东西。我爱你。再见!”
“噢,我也爱你,再见,亲爱的。”
彭伯顿吹着口哨走出电话亭。菲莉斯,真是个好姑娘,如此忠实可靠,他不明白先前自己为什么竟会怀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