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建 译
拉托夫带领了一个考察组飞往火星。行程中,航船控制系统的一部喷气式推进器出了故障,航船再也不能返回地球了。
为了纪念这位杰出的宇航员,人们建立起拉托夫纪念像:一张大理石坐椅,一条大理石围带,系住一尊大理石飞行员。飞行员仿佛正从失去归宿的航程上,忧戚而深沉地眺望着……
虽然他久已离开人世,但他还活着。航船上制造人工食品的设备还可以运转许多年。这段时间里,宇航员们深知自己必遭灭亡的结局,但仍然继续向未知的星球飞航。
拉托夫考察组曾竭尽一切可能保持与地球上的联系。由于离地球越来越远,航船上远程电波发射器的信号逐渐衰减,甚至高灵敏度的射电望远镜也越来越难以觉察到了。
拉托夫发回的最后一份电讯的收录人员中,有他的儿子阿尔谢尼。他听着逐渐消逝的亲人的电波,心都碎了。
站在他身边的是他的朋友柯斯嘉,也是一位无线电天文工作者。他们两个人都十分清楚:派一个救援小组是不可能的。俗话说,大海捞针;但是,大海捞针比起在广漠浩渺的苍穹中去找寻这粒微尘也还要容易些。
阿尔谢尼沉痛地忍受着这种不幸的折磨,立誓完成父亲未竟的星际探险的伟大事业。为了把射电望远镜的灵敏度提高百十亿倍,他提出了近地宇空全球天线的设计。
无线电天文台领导人施洛夫教授是位曾经提出过多项科学设想的著名学者。但是,当别人提出设想时,他总是受不了。柯斯嘉曾戏谑地将教授比之为古俄罗斯目空一切的一位大公,此公因为颈椎骨粘连的毛病,脖梗从来不能向前弯。这次审查通过阿尔谢尼的设计时,他仿佛使足了劲,才使灰白脑袋点了一下。
丧偶不久的施洛夫教授,早就有意于年轻姑娘维琳娜。维琳娜却属意于在体育馆偶然相识的阿尔谢尼。
当时维琳娜在钢琴上弹着即兴的乐曲给练习自由体操的妹妹阿文诺莉伴奏。阿尔谢尼在隔壁一间屋子里练习举重。他正把扛铃拎了起来,提到胸前,准备“挺举”,一阵乐曲传来,猛然间一用力,打破了举重记录。他认为是音乐给了他帮助,便跑向邻室,钢琴家正是维琳娜。她体态匀称,动作娴雅,有着明净的前额和一双安详的绿玉般的眼眸。那眸子里射出的令人惶乱的专注的眼光,使阿尔谢尼顿时失去了说话的本领。
他们一见钟情,几天之后,两人并排走着居然挽起了胳膊,气坏了在场的教授。
一天,阿尔谢尼从全球天线上收听到了父亲的声音,维琳娜听说这一消息,也十分激动。可是不久,他们的关系又变得扑朔迷离了,阿尔谢尼尽量回避着维琳娜,原来他向往着星际飞行,不忍心牵累自己心爱的姑娘。
全球天线收听到地外文明世界的呼唤,语言学家卡斯帕亮破译了“天籁神曲”。人类在宇宙中决非独一无二的智慧生命。
列勒星距地球23光年。全部往返航程,按星际航行的计时方法,共需飞行五年,根据相对论有关时间反常的学说,一去一来,地球上则将度过50年。阿尔谢尼航天归来时才30岁,但是维琳娜则将成为70岁老态龙钟的老太太了。难道他能让自己挚爱的姑娘经受如此不幸吗?
阿尔谢尼的冷漠像尖刀扎心一样使维琳娜十分难过。当她了解到真实原因后,心头顿时敞亮起来,更感到阿尔谢尼品质的高尚。她下了决心,为了纯真的爱情,愿意牺牲这一生中余下的时光。
年轻人听从激情的呼唤,他们立即举行了婚礼。
阿尔谢尼出发了,临行前,他请求妻子维琳娜从健康出发,不要去宇航中心送行。
“照料好小家伙。”这是他最后一句嘱咐。维琳娜凝望着丈夫闪着喜悦光采的眼睛,也极力微笑着。只有母亲和外婆才会知道,她为了这个笑容,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阿尔谢尼步履沉重地、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以后,维琳娜也晃晃悠悠地迈着快步,跑到自动电管车上,赶往宇航中心。她在郊外采石场的山岗脚下停了车,沿着泥泞的林间小路爬上山岗,遥望离开支架飞腾而去的火箭,直至完全消失。她眼眶里噙着泪水,身子晃动了一下,摔进了采石场的坑口,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