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要出门,电话铃响了。“别接,”她央求道,“我们会错过演出开幕的。”
“谁?”他还是回答了,显示屏亮起来,是奥尔加皮尔斯,她从科罗拉多州泉市的跨月运输公司办公室打来电话。
“呼叫彭伯顿先生。呼叫——哦,是你,杰克,原来你在呀。27号航班,从‘空中纽约’到太空终点站,直升机二十分钟后来接你。”
“怎么会这样?”他抗议,“名单上我应该排在第四的。”
“以前的确是排在第四,但现在你得顶替希克斯——他没通过刚才的心理检测。”
“希克斯出现了心理问题?不可思议!”
“最优秀的人有时候也难免,老兄。快准备,再见。”
他妻子站在一旁,把手中那方价值十六美元的蕾丝手帕揉来揉去,“杰克,三个月时间没见你,我都快记不得你长什么样了。”
“对不起,宝贝,你和海伦去看演出吧。”
“哦,杰克,我不在乎什么演出;我只想把你带到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去。”
“就是在剧院里,他们也会呼叫我的。”
“奥,不会的!我把你的留言删掉了。”
“菲莉斯!你想让我被开除吗?”
“不要那样看着我。”她停下来,希望他开口说话。她很后悔自己提起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明白,自己的烦躁不是因为失望,而是因为他的每次太空作业都会让她承受巨大的痛苦和担忧。
她绝望地继续说:“这次你并不是非去不可,亲爱的。你在地球上的时间远远低于规定时限。求求你,杰克!”
他开始脱下晚礼服。“我都说过一千遍了,宇航员的工作时间不可能象律师手上的法律条款限定的那么死。你为什么要把我的留言删了,菲莉斯?想让我搁浅在这儿吗?”
“不是,亲爱的,我只想这次……”
“他们让我飞,我就得飞。”他径直走出了房间。
十分钟后,他回来了,换上了去太空的衣服,心情明显好多了,还吹着口哨:“……四点半,来电话找凯西,他吻别他的……”看见她脸色有些不对劲,他停止了吹口哨,改口问道,“我的外套呢?”
“等会儿给你拿,我先给你弄点儿吃的。”
“吃得太饱,飞船加速的时候会很难受的,这你知道。还有,干嘛要为增加的一磅重量多付三十美元呢?”
他虽然只穿着短裤、汗衫、凉鞋,系着窄腰带,但重量也早比规定的多出了五十磅。她又对他说,一块三明治、一杯咖啡的重量罚款对他们来说算不了什么,但这句话只不过加深了他们之间的误会。
他俩都不再多说话了,直到出租飞机轰隆隆地降落在屋顶上。他和她吻别,让她不要出来,她顺从地照办了……可听到飞机起飞的声音,她还是爬上屋顶,直到它消失在视野里。
旅行者常抱怨没有从地球到月球的直达航班,区区二十五万英里的距离需要换乘三艘飞船,两次在空间站进行中转才能到达,而这样费尽周折主要是为了省钱。
商业委员会把这段行程的运费定为每磅三十美元,直达航班能比这便宜吗?到月球的直达飞船如果在地球上升空,降落到没有大气层的月球,再重返有大气层的地球,这需要飞船配备更多的大而笨重的特殊设备,但这些装置用过一次就不能再用了,如此下来,每磅收取一千美元也无法赚钱!这有点像把轮渡、地铁和快速升降电梯合二为一,费用自然昂贵。
因此,跨月运输公司在从地球到卫星站“空中纽约”的飞行过程中使用火箭发射升空,回程则使用有翼飞行器着陆。行程中间的这一段是从“空中纽约”站到绕月飞行的太空终点站,这段旅程需要舒适的飞行器,但是不需要着陆装置,用于这段航程的“飞翔的荷兰人号”和“菲利普诺兰号”两艘飞船甚至就是在太空中组装的,从未着陆,它们同带机翼的“天空精灵号”和“萤火虫号”飞船之间的区别就像卧铺车厢同降落伞之间的差别。
“月亮蝙蝠号”和“小精灵号”只适于进行从太空终点站到月球的飞行——他们没有机翼和茧状的加速着陆防护装置,巨大的喷射器只依靠很少的几个按钮来进行操作。
虽然太空换乘站的外表像个装了空调的箱子,但它的功能简直像座城市,从这里有飞往火星、金星的航班。不过即使到了今天,“空中纽约”站仍很简陋,只有一个加油站和一家餐馆,而这家为在失重环境中感到恶心的旅客提供舒适的重力环境的店,也是五年前才开放的。
彭伯顿在太空港办公室称过体重,便匆忙赶往“天空精灵号”的停泊处,它已经被装进了弹射器里。他脱下外套,一边打着寒战,一边把衣服递给保安,然后便钻进了飞船。他躺到加速度吊床上,倒头便睡。从地球到“空中纽约”站这段行程他不用操心——他的工作是外层空间的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