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牧场远远的西边上有一个大大的圆盘样东西,映着太阳闪闪发光,细看时,原来是一大块扁圆形的骨头,划着粗糙的太阳样的符号。一定是一些印第安人在这里扎过营寨。我捡了五六个箭头揣在兜里,拎起小箱,沿着附近的田地走回镇里。走过田地时我折了一把麦穗做早餐。我觉得镇上的早餐得要四美元。在我回到布罗克普劳的路上,心里算计好了该如何对付埃里克森。
幸运的是,埃里克森贪婪得无暇斗嘴。我对他说,即使当人群又聚拢来,那个枪手搬开门上的木板,我还是告诉他今天我不打算挣一个先令了。
“我认为,”我说,弹了弹旅行包上的谷粒,“为你浪费时间干活不值得。火车三天内就到了,我就坐在这小屯子直到火车来。”
当埃里克森像童话故事里的癞蛤蟆那样气得胀鼓通红起来时,我又加了一句,“噢,我还会像昨天那样赚点钞票的,我们可以分份,六四分吧,直到我离开这里。”
“五五分,”他说。他的眼睛扫视着那些等待的人群以及那些从别的镇子陆续走来的更多的人。
“好吧。总之我不会像昨天那样卖力干活的了。也许就赚五美元吧。百分之五十是……”
像我说的,他很贪心。而且像他这样把铁匠学徒养在身边,像哈叭儿狗那样为他卖力的人是从来不用自己动手打人的。但是如果他让人把我干掉或揍一顿,他会失去我带来的这份收入的。我甚至弄到一个栖身的小屋来住,但我决定每晚睡不同的旅馆里,一直改变下去。
于是我开始干活了。一整天可以干活挣钱,尤其在早晨,人们热心、清爽、精力充沛,而且钱还没动……我赚了二十一美元,头四小时就赚了五美元。空手变箭头是孩子最喜爱的一个。
当埃里克森和枪手从灰尘里走来拿他们那份时,我说要再看看希厅布尔,并送上了二十五美分的辅币。我扔了刚嚼过的果皮,接过来一个灯宠,另一只手提着皮箱。
当我看到那只动物,我理解了那些离开围栏的男女和孩子同情的嘟囔声。它平躺在脏兮兮的干草上,只有体侧持续的起伏显示着它还活着。在灯光下,它的毛是苍白色的,看起来斑斑驳驳的,没脱落的毛被汗水粘在一起。两道液体从眼睛里延伸出来,看上去它好像是一直在哭。枪手刚给它放在远处一盆水,它看了看一动没动。到那时我目标已达到一半了。希厅布尔会像牧场上的草一样干枯而死的。
我不愿意看到那些不会说话的动物受罪。一口水也许不会起什么作用,然而我还是放下皮箱,把灯笼搁在箱上,翻过栅栏,把那盆水拽到它旁边。我用手捧起一捧水浇到垂下的舌头上,又掉了一次,说“可怜的塔坦卡尤坦卡,这样不会太久的。”
舌头缩了回去,颚骨动了动。“我不是希厅布尔,”水牛低声说道,“所以不用跟我说印第安语。”
我盯着他看了好久,一古脑间出了一大串问题。
他叫杰克逊普里斯特。四月里他还是个人。“自然学家,芝加哥杂志的艺术家。”他乘的火车停下来装水,他便下车来到牧场上画画。“艳丽的植物,漂亮的紫罗兰(他又喝了一口水)那是一个大空场。”
我打了个寒颤,记起了我在那儿做的梦。
“于是大风雪来临了,不知从哪来的。我穿着单衣服被困住了。”普里斯特想坐起身,我帮了他一下,他无言地谢了谢我。“我不是无助的。我知道西部很危险,带着一支枪,是四十五毫米口径的柯尔特式自动手枪。”
我忍住笑,心想,真是个纨袴子弟。这个大大的乱蓬蓬的头垂了下来,盯着他前腿顶端处那个巨大的蹄子。
“接着,一头水牛走进了牧场。很大,真大呀。我们四目相对。”普里斯特弯下头把盆里的水喝干说:“谢谢你,阁下。”
“迪格斯,奥斯卡迪格斯。”我拍了拍他湿漉漉的肩膀。
那件事太重要了。我的真姓名没什么。“继续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