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海岸了。于是他打开他的探测器,让飞船在上空盘旋。指示灯变成绿色,他搜到信号了。他把飞船定在三千米高处。因为他要集中于大脑接收,需要有足够的空间来容许他可能犯的一些驾驶上的错误。另一方面,这样一来,那些土著人才不会看到飞船或听到飞船的声音从而行为受影响。飞船安稳之后他找到面盔。戴好,然后打开开关。其实面盔并不很重。伊拉的神经系统里的一切经过传输、扩大、转化、转换,然后再发生感应,就到了他的神经系统里。
但是他根本无法完全掌握那德罗米德人的全部知觉,因为他和她之间的沟通还困难重重。他一生中的职业都用于试图与德罗米德人进行完全感应。尽管他和德罗米德人尽量保持耐心,多年来一试再试,可是他对接收到的信号的翻译解读也总是差强人意。德罗米德人的大脑运作速度之快根本没有一点帮助。反倒因为其不断重复。还增加了解析的困难。作一个简单的类比。就好比一个人想要听懂一段讲得很快又很难听清的话,他又不是很懂这门语言,又漏听了很多词。不过,事实上,休接收到的并不是口头上的话语,而是有影像,有声音,还有很复杂的感觉,包括内在的一些感觉,如平衡感、饥饿感,还有一些休觉得自己从未体验的感觉,如梦境暗示的感知等。
他看到大陆从他身边呼啸而过。丛林、树枝、山坡,还有山脊上的群星。他边前进着,边感觉着陆地上的弯弯转转及其纹理。他还听到了各种各样低回的声响,看到了大地的富足。各种各样的景象扑面而来,使他应接不暇。不过大多数都是模糊不清、转眼即逝的,只有最迷人的部分才能让他完全忘了自我,和地面上的那个东西合为一体。
也许他自己的腺素也被激发起来了。他感受到的最清晰的是伊拉的情绪和决心——伊拉想要为自己抓一个飞妖。又是一个漫漫长夜,可能很难熬。休多么希望自己有带着一两瓶提神剂。因为人类从来都没办法从古老的休息节律中摆脱出来,不像德罗米德人只要小寐、奥拉尼德人只需要冥想或遐思。
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很想知道杰妮卡跟她的试验对象工作得怎么样了。可是他和她似乎从来都没法好好和对方交流。
进入山林之后,阿奇一伙发现了很多星火虫。高处的树木没有下面的茂密,这样很好,因为这样他们那闪闪发光的猎物就不会飞得太高,再说在树丛之下。还经常会遭受怪兽的攻击。密密麻麻的树木之间,到处是覆满草皮、石块星罗棋布的空地。在最大的那片空地,一条狭窄的溪谷蜿蜒而过,看上去一团漆黑。
无数的星火虫舞动着,冲来冲去,四处躲闪,数不胜数。它们这样只是为了获得交配的愉悦。当然。那些想要捕猎它们的人,也将因为获得丰收而享受其中。尽管阿奇做事谨慎,他还是受不了诱惑。只是他忍住了没有和他人一样打开气阀放掉气然后匆匆降落。因为这样做的话,他再要上升时就没那么容易了。他压缩自己的球体然后下降,这样球体在不同密度的气体条件下还能反弹变大。他也没有通过放气来让自己前行。吸气管在清风带动下,有节奏地吸着气。带着他慢慢地蜿蜒前进。根本不用急,因为这些虫子的数量远远多于他们能消受的数量。他们吃饱之余还会有很多星火虫可以飞走,去排卵繁殖,成为他们下一次寻猎的美食。
四周都飞满了星火虫。阿奇吸了第一口。他似乎感到香甜的气味在他的肌肤歌唱。他的同伴们密密麻麻地在他四周飞啊、摇啊、转啊,疯狂舞动着各自的触须,天空中弥漫着音乐,他们已经完全忘记了危险。尽管受精卵没有办法落到水中,也没法萌芽,但是交配也不是毫无目的的。爱,让每个人联合在一起了。在“如伊星”的光亮下,雾气弥漫,四处飞扬。
忽然一声怒号,什么东西从树下跳了出来。阿奇看到一支尖杆刺进了他身旁的一个伙伴的球体里去。鲜血四下溅开,气“哧哧”地漏出来,他的身体倒了下来,如同一片枯萎的死叶。当一个怪兽最后一次抓住他,用尖牙撕扯着他的身体时,他长长的触须还无力地挥舞着。
场面一片混乱。他不知道同伴死了多少。大多数逃命了,只有那些有带武器的留下来。开始扔掷石头或是树枝来反击。可是似乎并没有杀死任何一个怪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