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这块痣让我想起一个人,很久前就死去的一个人。让我想想,他的名字叫……”老婆婆又坐在长椅上,默默地沉思,想着想着,那样子好像要睡着了。
波朗急得直想跳脚,他恨不能从老婆婆嘴里掏出话来。
“波朗,快把板子扛过来,站在太阳底下干什么呢?”远处,山坎在叫波朗。
坐在长椅上的老婆婆昏昏沉沉,好像已经睡着了。
“老夫人,您别走,我去去就来!”波朗摇摇老婆婆,老婆婆糊里糊涂地哼了一声,波朗扛起木板飞奔而去。
到了山坎家,山坎又要波朗把板子都运到仓库里,堆放整齐。
波朗心急如焚,等他做完这一切,再飞奔到街上找老婆婆时,哪里还有老婆婆的影子。
波朗一屁股跌坐在长椅上,再也不想站起来了。
“很像,连长的地方都像,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老婆婆的话又在波朗耳边响起来,“这块痣让我想起一个人,一个很久以前就死去的人。”
老婆婆所说的那个人会是谁呢?会不会就是我?波朗索性躺倒在椅子上,老婆婆说过的话就像雾里的一盏灯似的隐隐约约亮着,指引着波朗朝一个方向望去。
可是老婆婆没告诉波朗他究竟像谁,波朗想抓住的那点希望就在他眼前飘飘晃晃,像一只飞动的萤火虫。
“老纳西,老纳西你快醒醒!”迷迷糊糊中,有人推着波朗。
波朗揉揉眼睛坐起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在长椅上睡着了,一个牵着狗的老婆婆在推他醒来。
牵狗的老婆婆这才看清睡在长椅上的是个瘦瘦的小伙子,抱歉地笑了笑:“老纳西总是睡在这里,我还以为又是她。”
“就是那个披着蓝色大披肩的老夫人吗?”
“是啊是啊!蓝披肩,老纳西的蓝披肩还是他的远房侄子送的呢!”这个老婆婆比那个老纳西更糊涂,一会儿就忘了她要找老纳西的事,而在没完没了地说着她年轻时也有一条新披肩的事。
“老纳西,我只想知道老纳西住在哪里,您能告诉我吗?”波朗不得不大声地阻止了老婆婆的议论,牵狗的老婆婆显然很不高兴,她的那条毛皮灰暗的狗也朝波朗翻翻眼睛,没好气地叫了一声。
“就在镇西街萨尔里巷,房子很旧,也没有狗。”牵狗的老婆婆不高兴地往那边指了一下,还在接着说她的那条披肩,“那条披肩上的绣花足足让女工绣了一个多月,每一朵花都像真的,还会发出香味呢!”
“是啊夫人,我相信您有过一条世界上最美的披肩,一定是这样的!”波朗高兴地大叫一声,搂住老婆婆吻了一下。老婆婆这才停止唠叨,咧开没牙的嘴笑起来。
波朗很快找到了老纳西的家,他看到街角有座很旧的老房子,木质的门廊已经朽烂,一派无人照管的样子。波朗知道,这里一定就是老纳西的家。
波朗走上老纳西家的门廊时,一刹那间,有一种很熟悉的东西扑面而来,似乎他早就来过,和这个院子里的人关系密切。波朗认真地打量着每一件东西,侧耳听着每一处细小的声音。他恍恍惚惚看到这座院子里开满了花,一些人正在花下喝酒唱歌,一个姑娘的歌声穿透岁月传到220年后的今天。在那张粗木的桌上,堆放着新鲜的红苹果和白嫩的青萝卜红萝卜,家酿的红酒清香迷人,刚出炉的小面包还在散发着香喷喷的热气。
“小伙子,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干吗不进来?”老纳西在窗里喊着。
波朗一下子被惊醒,眼前那欢乐的歌舞场面顿时不见了。
老纳西的家里很清寒,除了老纳西没有别的人。老纳西85岁,住在这所足有200多年的大房子里,孤独地生活着。老纳西很喜欢有人来看她,她甚至没问波朗是如何找到她的,反正波朗找到了她,来和她说说过去的事,这就让她很高兴。
“啊,我想起来了,你身上的那块红痣是像一个人。不过我没有见过那个人,但时常听我婶娘的外祖母说起他,好像叫做什么‘鲍尔斯’的。”
“克森鲍尔斯,还是埃里鲍尔斯?”波朗惊喜地大叫起来。
老纳西奇怪地看了波朗一眼:“你怎么知道过去的事呢?他们早就死了,而他们死时还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