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霍尔姆把棍子重新插回气凝胶里。二十秒后,这部分银河系越缩越小,最后只剩下太阳系和太阳系中所有移动的天体。
“我想,你开始真切地了解到我们的麻烦是什么。”他说,“巴蒂克人对太阳系的情况了如指掌。对于所有其他恒星系,也同样一清二楚……他们掌握的物理学及天文学数据都精确到小数点后面的好几位数字!”
我瞥了一眼坐在椅子里的巴蒂克人,喃喃道:“而我们对他们的星系几乎一无所知。”
“不对!”他的话让我吃了一惊,“我们了解的和他们一样多。至少,等我们掌握了这个东西里面保存的所有数据之后,我们就和他们知道的一样多了……假如有关巴蒂克太空的数据是可靠的。”
“可是……”
“可是将这个全息影像里的所有东西都记录下来,并加以分析和核实,要花上好几百年的时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感兴趣的是……”我感到很难将自己的问题用语言表达出来,“好吧,这个东西是天体物理学的一个巨大数据宝库,可是关于巴蒂克人的太空,它告诉了我们什么呢?我们知道宇宙中存在着有居住可能的行星,并不意味着它们真的适合人居住,或者有人居住。”
“反正这样的线索将会很有价值。我跟你提过,巴蒂克人留给了我们一个讯息,记得吗?”
这我可忘不了。
“我想,是你看看这个信息的时候了。”
我皱了皱眉头,他说: “这是一系列编好的镜头。我建议你躺在地上看,大约需要一个小时。片子结束后半小时我会回来接你的。”
“你……”
“这是我的建议。我已经看过十几遍了,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片子里没有太多的内容。”
他把那根透明的棍子递给我。
“程序已经设置好了,你只需用棍子的尖端触一触地球,就可以了。”
“就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他会告诉我要触碰棍子的某一部分呢。
“就是这样。我们认为,巴蒂克人把放映过程弄得尽可能简单,以便让我们明白这是留给我们的讯息。好吧,我就把你留给赫耳墨斯了。”
“赫耳墨斯?”
林霍尔姆朝那个巴蒂克人的方向点点头:“这就是他扮演的角色,不是吗?”
很难讲我期盼的究竟是什么。也许我想实现在我之前的成千上万人的梦想:与一个非人类的种族进行交流,成为一名接受者,或是观众。我不相信自己有任何先见之明,除了知道这将是一个“讯息”,正如林霍尔姆提示我的。
起初,我有些失望,或者说半信半疑。第一组全息镜头持续的时间很长,展示的是一幅无边无垠的银河系的天文景象,更确切地说,是我们这两个文明星球遨游其中的那一小部分太空。开始是长镜头,后来越拉越近。其实这就是一个井然有序的目录,包括了我们探索过的恒星系,以及我们占领的行星、卫星和小行星。属于他们的星球和属于我们的星球。毫无疑问,对于将军们来说,这肯定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可这对于我毫无意义,除了让我昏昏欲睡。
第二组镜头持续的时间短了许多,只是以图解的方式呈现出巴蒂克人和地球人太空的全貌,没有具体的距离和比例。我看到的全是恒星——根据它们在星系中不同的战略重要性,有的大一些,有的小一些,属于不同星系的恒星以不同的颜色加以标识。巴蒂克人的太空呈现出暖色调,地球人的太空呈现出冷色调。全息图并没有显示我们真实的领土情况。实际上,处于前沿的那些恒星是白色的。或者说,它显示的是几百年前我们的领土状况,那时我们的飞船尚未入侵他们的星系。
处于巴蒂克人那一侧的前沿恒星从白色变成黄色,再从黄色变成橘色,处于地球人这一侧的恒星则从白色变成暗黄绿色,再转成绿色。接着,在一颗橘黄色的恒星旁边出现了一个绿点,这颗恒星随即裂成了均匀的两半,一边一种颜色。其他星系经历了同样的转变(我把它称为相互容忍的过渡阶段)。一颗恒星开始闪烁起来:黄色、暗黄绿色、黄色、暗黄绿色。显然,这是伊雷克斯星。然后,它突然之间完全变成了橘黄色。
我想起了椅子里那个变成木乃伊的巴蒂克人,但是没有扭头去看他。战争刚刚开始。伊雷克斯星又开始闪烁起来,直到完全变成翠绿色。我们重新占领了这颗星球。接着,全息影像描绘了前沿发生的战争,那些星星的颜色改变了好几次,常常以冷色调告终。在入侵阶段内,随着我们侵入巴蒂克人的太空,那些恒星的颜色变得越采越红,接着变为了绿色,只留下若干孤零零的黄点。那是巴蒂克人的保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