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该发生的。”
“那总是要发生的。问题是你不该看。就这么回事。本该由他的特里克亲自动手。她蜇一下,他就会失去知觉,手术也就不至于那么痛苦。可她总得给他剖腹产出蛴螬。万一她遗留哪怕一条,那条蛴螬也会使他中毒,而且从里到外地吃尽他的肌体。”
母亲曾经关照过我,对阿贵要尊重,因为他是我的兄长。我走开了,心里恨他,他还是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他太平无事,而我却不然。我满可以捧他。但是,他若不肯还手,若用轻蔑和怜惜的目光看我,我想我是无法忍受的。
他不让我离去。他的腿比我长,一下就闪到我的前面,反使我觉得自己仿佛跟在他的屁股后面。
“对不起,”他说。
我国继续走着,心里又难受,又气愤。
“听着,你的遭遇也许不会那么惨。盖托伊喜欢你,会谨慎小心的。”
我转回屋子,简直是跑着离开了他。
“她是不是已经利用你了?”他问,毫不费力地赶了上来。“我的意思是,你正是接受卵的年龄。她是否──”
我揍了他。我不知道自己竟会动手,但我想自己是要杀了他。如果他不比我高大强壮,我想我会杀了他。
他尽力避开我的攻击,只揍了我几拳,但也够多了。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倒下的。当我苏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去。只要能够摆脱他,受点皮肉之苦也是值得的。
我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向屋子。屋后间是暗的。厨房里没有人。母亲和姐妹正在卧室里睡觉,或许是假装睡觉罢。
我在母亲的桌旁坐下,等他们静下来。这张桌子已经陈旧,非常光滑。虽然有点笨重,但是手艺却不错,这是父亲死前不久为母亲做的。他的一生中经受过三次。三批卵,三次剖腹,三次愈合。他是怎么经受住的?
我站起身来,从隐藏处取出了枪,然后手握着枪重又坐了下来。枪需要擦洗上油。
我却只给它上了子弹。
“盖思?”
她走在光秃秃的地板上,弄出很多轻微的卡嗒声。每只步是一触地就是一声“卡嗒”。真是噪声不断。
她来到桌边,上半身伸过桌面,猛地蹿了上去。有时候,她的动作那么平稳,犹如流水一般。
她在桌面中央把身子象座小山一样盘成一团,然后注视着我。
“真遭糕,”她轻轻地说,“你本不该看的。那种情况也是不该发生的。”
“我明白。”
“库特吉夫,现在做母亲了。她的病迟早会要她的命。”她活不到养育自己孩子的那个时候,但是她的姐姐会养他们和洛马斯。她是不会产卵的。每一个特里克家庭只有一个会产卵,会传宗换代。洛马斯对她家的功德,那位姐姐是永远报答不尽的。
“他活得了吗?”
“当然。”
“不知他是不是还要当代母体?”
我近视着那对黄色的眼睛,却不知道从那儿看出了什么,领悟了什么,也不知道有多少是纯粹出于自己的想象。“从来没有谁要求过我们,”我说。“你从来没有要求过来。”
她略略转过头来。“你的脸怎么啦?”
“没什么,没什么关系的。”人的眼睛在黑暗里也许是不会注意到我那哭肿的脸庞。
从窗广射入室内的唯一光亮来自一颗月亮。
“你是用枪打死阿奇蹄的?”
“不错。”
“你还打算用枪打死我?”
我凝视着她,凝视她在月光下的轮廓,那盘成一团的优美体态。“你觉得地球人的血味道怎样?”
她忽然不作声。
“你算什么?”我低声地问。“对你来说,我们又算什么呢?”
她躲在那儿一动不动,头搁在最上面的体节上。“没有人比你更加了解我。”她轻轻地说。
“你必须作出抉择。”
“我的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哭肿的,”我对她说。
“什么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