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二话不说就奔向屋子。
“她有病,”哥哥说,一边望着她匆匆离去。“我找她的。就听到有人劝她,说她病没好”即使有这种事也不该出门。”
我沉默无言。我对特里克一向谦恭有礼。我此时此刻不想对任何人说话。我希望阿贵会进屋──即使不为别的,纯粹出于好奇也该进去看看。
“终于发现了你不愿意知道的事情了吧,嗯?”
我望着他。
“别用她那种目光看我,”他说。“你不是她。你只是她的财产。”
她那种目光,难道我已经能模仿她的神情?
“你在干什么?呕吐了?”他嗅出了气味。“那你现在清楚自己的处境了。”
我从他身边走开。小时候,我和他是亲近的。但他长成青年之后,却变了。我一直不知道究竟出什么事。他对盖托伊开始远而避之,开始逃跑,直到明白已无路可逃。在保留地里无路可逃,在外面更加不行。从此以后,限于享受自己那份送上门来的卵蛋。并对我格外关心,关心得甚至使我厌烦,而用意是不言而喻的。只要我平安无事,特里克就不会找他的麻烦。
“究竟怎么啦?”他跟在我后面,非要我说个明白。
“我宰了阿奇蹄给蛴螬吃。”
“你不会因为他们吃阿奇蹄才跑出屋子呕吐的。”
“我从来……也没有见过给人开膛剖腹的场面。”这是真的,让他知道这些就够了,其他的事情不能说,不能对他说。
“他说了什么?”阿贵问。“我指的是洛马斯。”
“还会指谁呢?”他喊“库特吉夫”。
阿贵浑身颤抖。“她若对我那么干,我决不会再求助于她。”
“你会的,她蜇你一下就能解除你的痛苦而不伤害寄生于你体内的蛴螬。”
“你以为我会担心他们的死吗?”
不,他当然不会。可是我呢?
“卑鄙!”他深深地抽了一口气。“我亲眼见过他们作的孽。你以为洛马斯这一回够惨的?这算不了什么。”
我没有和他争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见过他们吃人”他说。
我转身面对着他。“你说谎!”
“我见过他们吃人,”他顿了一下。“那时我还小。我上了哈特蒙德家,后来又赶着回家,半路上,我看见一个地球人和一个特里克。地球人是位代母体。那是山地,所以我能躲在一旁观看。那个特里克因为没有东西可喂蛴螬而不肯给地球人剖腹取子。地球人已经迈不开步子,而附近又没有人家。他疼痛难忍,要特里克杀了他,求她结束他的生命。她终于下了手。割断了他的喉管。爪子就那么一划。我亲眼看见蛴螬咬破他的肌肤出来,又重新钻了进去,继续大吃他的肉体。”
他的话使我眼前重又浮现出洛马斯布满爬动着蠕虫的肌体。“你为什么从前不曾告诉我,”我喃喃地说。
他看上去有点吃惊,仿佛忘记我正在倾听。“不知道”。
“不久以后你就开始逃跑,是吗?”
“是的。蠢得很。在保留地里逃,在囚笼里逃。”
我摇了摇头,说出了我早就应该对他说的话。“阿贵,她不会在你身上产卵的。你不必担心。”
“她会的……如果你出了事。”
“不。她会用萱荷,萱荷……也愿意。”如果萱荷那时躲在屋里观看,她会拒绝的。
“他们不用女人,”他轻蔑地说。
“有时也用,”我看他一眼。“事实上,他们倒是喜欢女人。你该听听他们私下里说的话。
他们说,女人体内脂肪多,能够保护蛴螬。但是他们通常利用男人,留下女人繁育人的后代。”
“为他们提供第二代代母体,”他说,语气从轻蔑转愤慨。
“不至于如此吧!”我辩驳道。究竟是不是呢?
“如果是轮到我,我也希望不至于如此。”
“就是不至于如此,”我感到自己像个稚童,在傻乎乎地瞎争。
“盖托伊从那人肚里抠出蠕虫时,你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