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要把纳木勒家族的生活方式传向整个世界。你不认为纳木勒家族的生活方式优越于其他任何你见过的家族吗?”她这话听起来像是一句引语。
“确实。”
“这就是了。”她又一次凑过来,有些焦虑地望着我,“你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是吧?我们是不可以与外面的人谈话的。”
我说我当然不会。
(六)
我脱衣躺下的时候已经半夜了。我钻进了艾米丽戴尔用她那灵巧瘦削的双手为我铺好的被窝,但我睡不着。我躺在那里静听外面的风声。纳木勒家的食物给我带来的奇特感觉现在已潜入我的大脑;我现在异乎寻常地清醒,思路就如棋子般整齐,明了地排列在棋盘上。过了一会我开始试探着分析我头脑中的一个问题:我对杰西卡安雷顿及狭姆斯诺兰的疑惑,我常规的思维方式在向这个问题发起进攻,但,无济于事。
除非杰西卡安是发疯了!她昨天一直在试图让别人知道她赤裸着呆在我的旅馆房间里,她让每一个可能会听到的人以为我与她有染,但接到德里克,丹纳木勒的电话后她马上停止了这种把戏。看起来她这样做,直接目标是纳木勒家族。那又是为什么呢?无数个念头像竖锯的锯齿般在我头脑中打转,最后归结为一种奇怪的结论;杰西卡安曾告诉过我诺兰“计算”出我会对纳木勒家族感兴趣;如果你相信这一点,尽管这听起来很蠢,而且相信诺兰使用的“计算”方法与纳木勒家的一样,那么纳木勒家族一定也“计算”出我对他们的好奇心,也许还能“计算”出诺兰也“计算”出这一点,并会派杰西卡安到我那里去探听情况。德里克丹纳木勒昨天听到我房间里有女人娇喘呻吟,如果他向旅馆查询一下或向服务员打听一下就会知道那是谁。现在我躺在纳木勒家,池们一定在怀疑我对他们是否忠诚,或者杰西卡安雷顿,她的父亲就是被他们杀死的,是否已用她那瘦削的妩媚俘获了我。但诺兰是否已经知道了我会留在纳木勒家呢?他能“计算”出这场暴风雪吗?杰西卡安包里的那幅图上有一处标记。“水蒸汽凝结度82%”,那能否意味着小雪会突然加大?那幅图的中间有一个大红五星;那代表什么——或者代表谁?反专治议会是否已为纳木勒家族准备了一系列灾难,并通过我带了进来?我难道是给我自己的当事人带来恶运的天使吗?我一跃而起。跑出房间后穿过曲曲折折的走廊,我必须去见老纳木勒,提醒他注意那颗红星,告诉他——。
我猛地惊醒过来,窗外风还在低吼。我在黑暗中躺了一会儿,诅咒着纳木勒家奇怪的食物,竭力把梦境从头脑中赶出去,一点点的我感到小腹有一种很不舒服地压力。我钻出被窝,摸黑穿上衣服。
艾米丽戴尔忘了锁门。我走进大厅,极力想在我从老纳木勒的房间来这儿的途中是否经过了卫生间。
“有人吗?”我在黑暗中问道,但没人回答。
大厅的一端有一点微弱的亮光,我朝那边走过去,脚下的地板微微响动。除了远处的风外四下里寂静无声。我走下几步楼梯,来到另一间厅房,四下寻找卫生间。在一间开着的房门口,我看见里面有几排长凳,一个祭坛,祭坛上方是耶稣受难像,两侧排列着蜡烛,显然这是一间祈祷室。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我走了进去。
耶稣受难像是木雕的,但这座雕像很奇特:当我走近些的时候,我发现耶稣穿着农靴,披着罩袍,头戴一顶帽子。他的脸瘦长,正中是一个长而陡直的鼻子,双目靠得很近,看上去像在对眼,几颗兔牙呈不同角度从两片薄唇间向外龇出。雕像下面有一小块横匾,上书:“雅各布约翰纳木勒,1919年1月9日被谋杀。”这使我觉得很滑稽。我回转身,重重地撞在第一排长凳上,立时坐了下去。一本赞美诗集正摊开在凳上,这是一本粗糙的,印得很次的手工装订书。翻开的书页上印的是一首名为“他们的血河”的赞美诗。第一段是这样的:
我们将在他们鲜血汇成的河中
游泳
我们将在太阳升起的地方
翱翔
我们将向他们显示
生活的真谛
我们将让他们
在正义的海洋中灭亡。
我站了起来,迈步向我房间的方向奔去。过了约三四分钟我才意识到我迷路了。当我停下来想辨别一下方向时,我听见从楼梯上方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我急转身向另一个方向奔去,但忽又停住了。我是这些人的律师,噢,上帝。如果他们是举行一种比较奇特的宗教仪式,我应该感到高兴。我应该走上去,让他们——不管那是谁,领我去卫生间。我迈步向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