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您,诺兰先生,”他说,“还有什么反对意见吗?”
“没有了,阁下。”拉尔夫笑着回答道。
(三)
休庭后,拉尔夫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对我说,“我们已经为纳木勒的航运公司在普里包里上找到了一个买主。我明天必须在佛罗里达出席‘海斯’案件的审理;我希望你在这儿再待一两天,这样当这个买主出价准备购买时,你就可以把买卖文件传送给纳木勒家。”
当一辆出租车载着他那灰色的公事包驶往机场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在阅读“海斯”案件的诉状了。
在回旅馆的路上,我在迷宫一般的天街中迷了路,当我第三次穿过第一银行大厦二楼门廊的时候,我把公事包放在快餐店前的地上,想仔细辨一辨方向。正在这时我看见了狄姆士诺兰。
他没看见我。他正坐在快餐店靠窗的位置上,一面狠吞虎咽一面哭泣。在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向嘴里填了一个汉堡,一块酸乳酪,一个煎鸡蛋,一块巧克力蛋糕,几张法国馅饼,一份沙拉,一块烤乳酪,一块三明治。这些东西把他的两腮塞得鼓鼓的,他的双眼盯视着远处,眼泪顺着眼角涌下。
(四)
晚一些的时候,我懒懒地将自己扔到旅馆的床上,想读一本科幻杂志。窗外夜色加浓了,这时有人敲门。
是那个在听审时看我的女人,枯瘦的脸上一双灰色的眼睛闪闪发亮,长长的,瘦骨嶙峋的双手颤抖地捏着她那只带到法庭上去的黑色维尼龙小包。
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她才喃喃道:“我能进来吗?我有件事要与你商量。”
我让开路,关上门,我的嘴就在她的颈后。
“当然,”我笨拙地说道,“进来吧。”
她对我作了个可以说是笑容的表情,脱掉外套扔在床上,然后僵直地走到窗前向外看着。外面雪正从灰色的空中铺天而下,洒向灰色的圣保罗市。
我清了清喉咙,她颤了一下,迅速转过身来,给了我另一个毫无表情的微笑,将一绺半灰的头发从眼前拨开。
“我饿了,”她说道,“能为我叫份晚餐吗?”
她是面带饥色,我拙手拙脚地摸出菜单,电话,叫了一份双人晚餐。当我做完这一切再抬头时,她正倚在墙上,把那黑色维尼龙包紧紧抱在瘦削的胸前。
“我能告诉你关于纳木勒家族的情况。”她说,“我知道你急于了解这方面的情况。”
“关于他们你知道什么?”我生硬地问道,同时切记做律师的规矩:不要讨论当事人的秘密。
“一切。包括他们怎样计划驱逐出所有其他农民,最后统治整个国家。关于他们的一切我都非常清楚。”
“你不是真的相信诺兰在法庭上所编的荒诞故事吧?”
“那是事实。”
“是吗?当时房间里所有的人都极力克制自己才没有大笑出来。”最伟大的电子天才和最先进的电脑都不会给你讲述保险规则会导致谷物萎菌症这样的故事。”
“电脑只会计算数字,而纳木勒人思考的是事情。”
这时电话铃响了,我还没来得及去接,她已抢先把电话握在手中。
“喂?”她以清懒的飘渺的声音低语道:“抱歉,他现在很忙,你过会儿再打过来好吗?”然后“噢”了一声,将电话递给我。
是阿尔夫,从佛罗里达打来的。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滑稽,但他只是说:“我刚听说我们的买主要出价了,你今天要把文件起草好。克里斯坦森运输公司。”他在给我读地址。“你把文件弄好后我会打电话通知纳木勒家的人跟你约个时间。”
当我挂断电话的时候,那女人继续说着,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我们知道谷物萎菌症是纳木勒家族用来挑战新规则的法宝,狄姆发现了这一点。”
“是吗?”
“是的,要知道他本是他们中的一员。”
这提醒了我。我忽然意识到我看诺兰觉得面熟的原因了:那窄窄的额头,紧靠的鱼限,突出的说话时上下疾动的喉节,惟一不同的是他身材肥胖。
“他们把他送入大学进行试验。他们家族的年轻人不上学——他们贿赂了一些州教育官员特批了一种家庭教育大纲,狄姆是他们家族年轻人中学得最好的。但到了大学后他才发现他们家族的行为有多么罪恶,于是开始反抗。从那时起他一直在与他们作战。
她在谈起狄姆时声音中带着一种明显的骄傲,于是我问道:“他在大学中认识你的吗?”
她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