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道夫手里操着剁肉刀,站在大厅里,决定着该往哪里去。这时,他闻到什么东西从大厅尽头过来,淡淡的清香又搀杂着轻微汗味。他知道这是谁。尽管在黑暗中他看不见对方,但他知道那一定是魔术师。
“你拿着这个去哪儿?”魔术师的声音低沉而醇厚。
伦道夫意识到他自己也不知道,并且也不想握着刀。他松了手,刀刃冲下向着他的脚砍去。说时迟那时快,刀停在了半空,立即向大厅尽头飞去。黑暗中魔术师仍站在原地,接住了那把刀。
“去看看你的孩子吧。”魔术师笑着说。伦道夫看见黑暗中雪白的牙齿,好像它一直在那里一样,伦道夫也看到了路易丝先前所感到的希望。
看着雷纳多和朱莉娅熟睡的脸,伦道夫奇怪自己为何会失控。他明白自己有保护全家的责任,但他又需要别人的指导,就像他父亲。
当露易丝在孩子们的卧室里找到伦道夫,并将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时,她知道伦道夫回来了,而那个野兽般的他消失了。伦道夫用手搂着路易丝,也同时意识到了这一点。
就像他父亲一样。
第二天,路易丝小姐和伦道夫都休了假。一整天他们都与雷纳多和朱莉娅呆在一起,全然忘记了任何烦恼。他们一步也没离开过旅馆,在这里,他们如释重负般轻松。电扇的凉风吹走了炎热;笑声驱走了寂寞。他们一家四口尽情地做游戏、捉迷藏、破案、钓鱼、说心里话。
朱莉娅特别喜欢玩一种叫老女佣——注意的纸牌。他们从未听见她说过那么多的话。她的活力通过低声的尖叫及无尽的微笑表露无遗。自从与陌生人在一起后,露易丝便注意到了孩子们的变化。雷纳多也变了。笑容逐渐增多而忧郁减少了。他不再那么沉默寡言,更像个他那么大的孩子了。朱莉娅不停地问是否魔术师愿意下楼为他们变纸牌戏法,伦道夫只好上楼去找魔术师,结果发现他沉沉地睡着了。即便这样,朱莉娅仍没停止发问。
他们四个人趴在客厅的地板上,玩着一个更亲密的游戏“我不信。”这时有人走进来郑重地说:
“有个朋友想见你们。”
“回屋去,孩子们,”伦道夫低沉又严厉地说,“去看电视。”
雷纳多领着妹妹迅速走出客厅。等他们一离开,伦道夫便转向进来的小孩。他并不比雷纳多大个子还要矮一点。他抱着双臂站在门口,努力使自己显得镇静。但在露易丝看来,他这样却很傻,很可怜。小孩不耐烦地松开胳臂,露出旧皮夹克下的白色破T恤衫。
“谁想见我们?”伦道夫站起来。看着他的身材,小孩的眼神闪现出一丝恐惧,但很快就又变得冷漠了。
他指指露易丝,“费德想见她。”又指向伦道夫,“斯库想见你,他们就在外面。”
小孩说完转身离开了客厅。露易丝缓缓地将手指插入伦道夫的手指间。他低头看着她的脸,安慰地笑了。他们虽不安却镇定地随小孩出了客厅。
夜幕开始降临了,却不是缓慢平静的,而像一盏接一盏的灯被人连起来一样。万籁俱静,突然天更黑了。炎热像无数针一样刺穿他们的肌肤,将毛孔中的每滴汗都蒸发出来。在微弱的灯光中,他们惊奇地发现歹徒们的面孔竟如此清晰。所有的表情都千篇一律,如同野兽发现了羊羔般地狂乱。露易丝焦虑地盯着伦道夫,他的脸冷竣又镇静,全然不同于任何歹徒。
伦道夫在父亲去世后曾在一个匪帮里呆过很短的一段时间。在一场噩梦后,他就退出了。那次他梦见自己正在杀人,一个没有面孔的人,而就在那时他看见父亲在身边摇着头。这场梦真实得以致于让他发现当他醒来时,父亲果真站在身旁摇着头。伦道夫眨眨眼,父亲就不见7。他又重新躺下,却意识到自己原来睡在一栋废弃公寓楼的地板上,哪儿也没去。过了一会儿,伦道夫就离开了。
这会儿,在这伙聚集的歹徒中,他看见了自己当初的样子,十分庆幸自己早已摆脱了那种生活。
“这小妞看起来不错。”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是费德。他把手放在露易丝头发上,走到他们前面,露易丝退缩了一下,又站住了。
“过来小妞,吻我一下。”费德说着靠近了她。伦道夫一把抓住他的脖子,把他摔到地上。
“不准碰她!”伦道夫的声音犹如利剑划破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