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女人说,“你心地很好。”
“别客气,这没什么了不起的。”罗杰答道。
“不,”她说:“你们也就剩那些吃的了——我说的没错吧?”
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没法一下拿太多出来。他们是有数的。”“我明白。”女人回答。
“要是我不再给你带吃的,你可怎么办呢?”她耸了耸肩,“听天由命呗!”
“可你不怕吗?”
她看了看罗杰,她的睫毛又弯又长,优雅地长在那双大眼睛周围。要是她把脸上的灰尘洗掉,看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呢?“我是会害怕的,”她说,“我当然害怕,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孩子的父亲呢?难道他不在乎你出什么事吗?不怕孩子出什么事吗?”
她垂下眼睑,“他被杀了。”
“别的亲人呢?”
“没有,”她说:“我只有他,我家里人都得病死了。我们不像你们那么有钱,没有那么好的山洞藏身。”
他不禁一惊,“你,跟踪我了!”
“我没跟踪你,”女人说道,“难道还有别的可能吗?别以为我是傻瓜!”
“别跟着我,”他说,“你会有危险的。”
“是吗?”她问,“你家里人害怕?怕一个可怜的墨西哥女人?你们住在贝弗利山庄时也怕你们的女佣人吗?”
罗杰脸红了,“我们以前住在圣芭芭拉。”
她耸耸肩,“都是一码事。你们也该害怕。你知道吗?我和我丈夫曾经发现一个山洞,门大开着,里面的东西被抢劫一空,洞里的人都被杀死了,我们看见了他们的尸体。”
那场灾难降临之时,有五个家庭来到山里躲避。五个家庭,他们的声音一个接一个地从无线电里消失。罗杰想知道她指的是哪家。
她向身后的岩壁重重地一靠,空罐子叮叮当当地滚落到山谷里。
“世界变了,小家伙,”她慨叹道,“不再美好了,这个新世界没有林荫路;没有美容院;没有看电影的地方;也没有医院,更没有红十字会。你交不到朋友,也不敢轻易相信谁,只能紧紧把握住现在所能拥有的一切。”
第二天,罗杰在另一个地方找到了那个女人。那是一条背阴的长着茂密的灌木和葱郁的橡树溪谷,一股细流从谷底流过,这是春洪留给秋日的纪念。
“别再叫我小家伙,”他说,“我叫罗杰。”
她的长发披在肩头,湿漉漉的,脸上的灰尘也不见了。罗杰注意到她棕色的皮肤异常柔嫩光滑,几乎是半透明的。“好的,”女人说,“我没想到你会回来,罗杰。”
“为什么不来,就因为你告诉我的那些?”
“噢,是的,是的罗杰!”
“我并不怕你,我有枪,而你却孤身一人。”
“但也许并不止我一个,说不定我还有——你们怎么说来着——‘同某’藏在附近,用我来引你上钩,带我们找到你那个妙不可言的小山洞呢!”
“同谋,”他说,“那个词念成‘同谋’。你的同谋大概都是幽灵。他们不开枪、不生火、不留下脚印,甚至看都没法让人看见。”
她笑了,露出变了色的牙齿,“我很高兴你来了,”她说,“你这么做不太明智,可我很高兴你来。想知道我的名字吗?我叫罗西塔。”
“罗西塔,”他念道,“小玫瑰。”他试图把她想成一个小女孩,小巧柔嫩像朵花一样。可她现在却恰恰相反,骨瘦如柴,身受病痛折磨,但胳膊上倒是肌肉发达。“罗西塔,”他问,“如果我不来,你会干什么?”
“海滨高速公路很近,”她答到,“如果我能找辆车,哪怕是辆报废的旧车,我也能修好,重新开动。”
“但你能往哪开?开到哪儿呢?”
“我会修,”她自顾自地说着,好象根本没听见他的话,“我会修车,修缝纫机、游艇,所有的机器,机器都喜欢我!”
罗杰想起了发电机,它维持不了一年了。可他们需要发电机提供更多的光和热,需要用它带动过滤器,抽取用水。她会不会修发电机?
“就算有车,你大概也开不了多远,”他说,“1号公路每年都被泥石流冲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