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荒唐了!要是他们还要把你关在这儿,不好好照顾你,那就真该去死!”玛里格特小姐一定真的发火了,她从来没这么骂过谁。
我告诉她关于洛很晚的时候跑来打开对讲机的事情,那时我已经睡着了,周围也没有别人。他说话好大声,就像影片里人们喝醉酒时一样。他在外面,瞪着我,敲打着隔离玻璃。我还从没见过他如此凶狠的样子。我觉得他大概是要进我房间,不过那不可能,我想起他没有隔离服。但是我永远忘不了他说的话:“他们真该让你像狗一样睡在牲口圈里!”
我极力不去回想那一夜,它给我带来无尽的梦魇。那时我还小,差不多八岁。有时候我想也许那只是场梦,因为后来他再过来时的举止和平时没两样,甚至还对我笑。从那之后到他不再来为止,洛每天对我都不错。
玛里格特小姐听到这些时一点都不吃惊。“是这样的,杰伊。”她说,“很长一段时间里,外面都有人认为我们不该再照顾你了。”
我以前都不知道。
记得很早以前,我那时还很小,得了肺炎,妈妈害怕把我一个人留在医院里。“他们不知道该怎么照顾杰伊。”她对爸爸说,当然她不知道我听到她说的话了。因为听到妈妈的话,我睡不着了,不得不独自熬过整个黑夜。我害怕医院里的所有人都忘记我的存在,或者是有什么厄运要降临到我头上。
现在看来灯不会亮了。我知道大家一定很想念洛,脏水漫过外面的地板,却没有一个人去打扫。
2月14日
6-4-6-7-2-9-4-3
6-4-6-7-2-9-4-3
6-4-6-7-2-9-4-3
我已经把这些数字背下来了!我在心里念了一次又一次,好让自己不会忘记。不过我还是想把它们按正确的排列写下来,确定一下。我希望即使不看也可以想起它们。
嗯,这得从头说起。昨天包括玛里格特小姐在内,没有任何人送晚餐给我。她今天早上进来时带了一大碗燕麦粥,向我道歉。她说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这点食物,把她折腾死了。燕麦粥已经凉了,不过我什么都没说,埋头就吃,她看着我吃下去。
她没和我待太长时间,因为她不再给我上课了。那个法国医生走了以后,我们谈到了《独立宣言》和马丁路德金,但是她今天没有接着讲下去。她不停地叹息,昨天她实在太累了,一整天都躺在床上,她为忘记带饭给我表示歉意。她叫我不要指望雷内带饭给我了,因为她也不知道雷内在哪里。今天我听她说话很费劲,她隔离服的面罩都变形了,麦克风偏离了她嘴唇的位置。
她看到我的笔记本,问我能否让她看看。我同意了。她从开头的地方看起。她告诉我她最喜欢我说她是我的好朋友那段。她的面罩蒙上了一层雾气,我看不见她的眼睛,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微笑。我确信她今天没有穿好她的隔离服。
当她放下我的笔记本时,她要我牢记她告诉我的号码并复述:6-4-6-7-2-9-4-3。
我问她这是什么,她说这些是打开我房间门的密码,而她之所以要告诉我是因为我的呼叫器已经不管用了,要是她睡过头,别人也不过来的话,我就得离开这房间了。这密码也可以用来开电梯,厨房在三楼,那儿没人,不过我可以看看那些高高的架子上有没有食物。如果没有的话,我就要下楼去,通过一楼红色的出口到外面去。电梯已经到不了一楼了,她说。
我觉得害怕,但她像平常一样把手放在我头顶,告诉我她确信外面有很多很多的食物。“但是我可以吃吗?”我问,“万一传染给别人了呢?”
“你担心太多了,小家伙。”她说,“现在也只有你才会愁这个了,我的小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