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森在沙蒙对面坐了下来。“这问候是什么意思?”他问道。“听上去太注重事实了,几乎不吉祥了。”
沙蒙耸耸肩。“只要你像我一样呆这么久,你才能开始明白点,甚至现在我也不敢肯定我懂。阴阳、善恶、生死、献祭,整个生活方式都建立在献祭之上,你今天早晨领教过了,献祭的动物在这里都有等级制度。他们主要的宗教仪式简直像个大屠宰场。那个问候嘛,”沙蒙又耸耸肩“对生命的崇拜是因为死亡即将来临?谁也不会预知你会被剖腹并做为早餐端上去,那问候也许是客气地表达你未遇上这种意外了,谁知道?你不就是为了弄清楚这个才来的吗?我,随大流。如果你真有兴趣的话,去问塔拉。我觉得他最了解塞拉西生活。”
沙蒙站起身来。“但是接下去的四个小时不行,人人都得睡觉,太热了,干啥都干不成,我建议你也睡上一觉。”他走开了,又停下来补充道:“噢,今晚献祭的动物类似我们的鸡,不剖内脏,割头。你知道就行了。”
安森只打了一会儿盹儿。每次他醒来,都会发现装饮料的大水罐被填满了。塞拉西仆人似乎像鬼魂显形一样不知从那儿冒出来,然后又神秘地消失了。沙蒙在报告里曾提到过他们这种不可思议的能力。无需命令,他们就能在你需要他们的时候和地方做好一切。可安森却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明显感觉到烦恼不安。
他一口喝下一杯饮料,感觉到它直冲喉咙,额上的汗顿时少下去了。衬衣像又一层皮肤一样粘粘地贴在他身上,他厌恶地剥下去,把它扔到墙角,它像一颗熟透了的西瓜“砰”地一声落到地上。
加工输出机早已静了下来。沙蒙说过,中午太热了,甚至连拉西人都无法干活——很显然不包括无处不在的仆人。
安森看见一群一群的土著人坐在森林边缘的树荫下,有些人在打瞌睡,有些人在下一种四人玩的棋。这种棋看上去很复杂,玩的人需用极大的热情把多余的棋子儿从盒里抽出来,而间隔时间又不固定。看他们玩得那个严肃劲儿,他们一定玩得极愉快。
“印沙卡拉。”
安森跳了起来。
塔拉出现在他身边,耳语般地说道:“神之游戏。我的安森老爷愿意学吗?”老塞拉西人站着,双手交叉在胸前,头略略低下,嘴微咧着,唇上挂着一丝塞拉西人凶媚的微笑。
“看上去很复杂,塔拉。”安森镇静下来。“你吓了我一跳。
沙蒙老爷曾提醒过我,你们走起来是多么的静。休息的时候我可不想见任何人。“
“我的安森老爷要原谅老塔拉了,这是塞拉西人的方式。”
他伸手递给安森水罐。大水罐又是满的。让一个外星人适应这里的气候和我们的方式需要几个月,我的沙蒙老爷现在几乎成了塞拉西人。“
安森喝了一口“我不否认,塔拉。”他示意塞拉西人坐下,并把饮料递给他。塔拉摆了摆手。
“饮料是专给外星人的,我的安森老爷,塞拉西人的身体不需要它。”他向外挥了挥手“我们有午休就够了。”
他又把双手交叉起来放在大腿上。“我的安森老爷一定有事。”
问题不用问句来表示。安森注视着塔拉。“为什么这么说,塔拉?”
“请原谅,我的安森老爷。我的沙蒙老爷来这儿已经十年了。这些年来你们地球上的人再没有来过,没有原因人就来了,这是不可想像的,我的沙蒙老爷很满足,并不需要伴儿。”
安森看上去一定非常不自在,因为塔拉举起了一只手。
“这无足轻重,我们的人就是为你们服务的,我们安森老爷和我的沙蒙老爷一样是我们的客人。”
安森抓住了这一点。“塔拉,你能做的就是告诉我为什么你们的人这么随和,毕竟他们什么也不欠我和安森的,欠公司的就更少。我们拿了你们的矿产,却什么也没给你们作为回报。”
塔拉以一种不可理喻的目光注视着安森的眼睛。“我的沙蒙老爷以前就谈过这个问题,这是不叮解释的,这是我们的方式,你们是我们的客人,厨房里最下贱的奴仆都愿意为您献出生命,并为之狂喜。”
安森慢慢地摇了摇头,注视着塔拉。塔拉呼了一口气,然后把头低到胸前。他~到这儿,沙蒙就曾告诉过他这相当于他们的耸肩。
“这只不过是我们的方式,我的安森老爷。语言是解释不了文化上的区别的,只有接受。”
塔拉的目光落在了安森丢弃的果核上,安森觉察到塔拉的眼中闪过一丝光线,但这光线又被勉强抑制住了。“我的安森老爷欣赏不了今天早晨的屠宰仪式。”又是个陈述句。
实森看上去极不自在。“原谅我,塔拉。但是我们地球上的食物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