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让她这样长大的话,我比她父母有更多的同情心。”我性急道。我又面对机器人,说,“萨米,为什么医生不给她治疗呢?”
“这里是农业殖民地。”萨米回答,“民主政府最初每年派一个医生,后来人口凋零到不足100户,医生就没来了。艾米丽最后一次看医生时是14岁。”
“星外医院呢?”巴洛尼问。
“他们没有飞船,没有钱。他们搬来那会儿,是长达7年干旱期的第二年。各种灾难耗尽了他们接下来的6个收获期。他们将所有的钱投在变异牛上,但牛没到下崽就死了。人们相继离开民主政府无力保护的地球。”
“也包括艾米丽一家吗?”我问。
“不,艾米丽19岁时妈妈去世,两年后爸爸也死了。”
“那么艾米丽什么时候离开地球?为什么离开你呢?”
“她没离开。”
我耸肩:“以她的身体状况她不可能管理农场。”
“没农场可管理。”萨米说,“庄稼都枯萎了,除了父亲没大会开机器。”
“但她留下来了,为什么?”
萨米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他的股色难以形容,我明显意识到他认为我的问题太简单,或是太愚蠢,根本不值得回答。最后,他投射出另一幅画面。这次女孩已经是接近30岁的妇女了,脸和脖子上有可怕的开裂的脓包,她坐在粗糙的手工轮椅上,虚弱无力,无法站起。
“不!”她声音刺耳。
“他们是你的亲戚。”萨米说,“他们会收留你。”
“有充足的理由去体谅他们。没人将要被迫和我联系在一起,特别是那些正派的想施以援手的人。我们呆在这里,靠我们自己,在这世界上,直到结束。”
“是,艾米丽小姐。”
她转身,朝向萨米站的地方:“你想让我离开,不是吗?如果咱们去杰弗逊四号星球,我就能得到治疗并康复。但是你由于程序所限不会违背我的。我说的对吗?”
“是,艾米丽小姐。”
被毁坏的脸现出一丝微笑:“现在你懂得什么是痛苦吧。”
“是……不舒服。艾米丽小姐。”
“你会认识到要和它相伴。”她说。她伸出手,深情地拍拍机器人的腿:“如果是一种安慰,我不了解是否在小时侯医生就能帮助我。他们现在肯定无能为力了。”
“你还年轻,艾米丽小姐。”
“年龄是相对的。”她说,“我濒临死亡,闻到了泥土的气息。”一只金属手出现,她握住它。她的手指难以置信的脆弱。“别为我难过,萨米。这种生活我不希望发生在别人身上。看到它结束,我一点儿也不遗憾。”
“我是一个机器人,”萨米答道,“我无法感觉悲伤。”
“你不知道你有多幸运。”
我冲巴洛尼得意地笑,意思是说:瞧?甚至萨米也承认他没有情感。
他看了我一眼,那是说: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机器人和人一样也会死。我知道我们仍有点误会。
画面消失了。
“过多久她死了?”我问萨米。
“7个月零17天3小时4分钟,先生。”萨米回答。
“她非常痛苦,”巴洛尼说。
“她痛苦是因为她的出生,先生。”萨米说,“并非因为她的死亡。”
“她是突然陷入昏迷,还是恰到好处的结束呢?”我带着一种病态的好奇问道。
“她死的时候很清醒,”萨米说,“但在她生命中最后83天她什么也看不见。我变成了她的‘眼睛’。”
“她用眼睛干吗?”巴洛尼问,“她有轮椅,房子只一层。”
“当你寂寞的时候,你会读书打发日子,先生。”萨米说。我想:这个机械做的私生子在教训我们!
他给我们投射最终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