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在他们称为圣诞节的那一天,艾夫瑞克把他叫去。要他参加他们的宴会。他对此感到非常高兴,因为,这个季节勾起了他对家乡的深切思念。沼泽地上覆盖的白雪让他觉得仿佛回到了两年前那个寒冷的圣诞节;马棚里传来的声音和气味儿让他想起了他父亲的马厩。温馨的回忆虽然让他伤感,但是一想到在别人举杯欢庆的时候,他也用不着再守在门口了,他又高兴起来。
他从正厅退出来,朝着外面他住的小石屋走去。半路上,他好像看见他哥哥靠在窗户边上,正跟艾夫瑞克的一个侄女亲热。然而那是埃德文穿着他哥哥的长袍,是的,正是他哥哥的那一件。那是他哥哥在非洲时特制的,面料是用优质的黑色羊毛织成的,双肩绣着带有东方情调的深兰色的图案,袖于裁剪得很合体,恰好可以佩戴他哥哥的那副刻龙的手镯。这件衣服他只看见哥哥穿过一回——就是在他此刻正在怀念的那个圣诞节的宴会上。他无法忍受眼前的情景,就毫不犹豫地冲到埃德文和那姑娘中间。姑娘海尔迪往后退了一步,他怒视着埃德文说:“你穿着我哥哥的衣服。”
埃德文低头看着他,傲慢地说:“你哥哥死啦。”
“那又怎么样?”他怒吼道:“那衣服是他的,是专门为他做的。你们的士兵洗劫烧毁了我父亲的财产,这衣服才落到你们这帮无耻的强盗手里。”
“你有什么权力这样对我吼叫?”埃德文大笑起来,“你只是我父亲的奴隶。”
“我不需要权力。如果你偷了这件衣服,你就是贼。”他悲愤地接着说:“啊,上帝,让权力见鬼去吧!你让我恶心,你有意要害我呀。”
“是我有意害你呀!”埃德文学着他的腔调嘲弄他,“你太自以为是啦。在这时里作了九个月的俘虏,你还要以君王的口气讲话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平静地说,“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没有自由,甚至没有权力走出这块领地。但我不是贼。”
“埃德文,”海尔迪轻声说,“你不用把这事放在心上。”
“是的,我不用。”埃德文抓住他的肩膀,把他顶在墙上,然后一拳打在表示他奴隶身份的铁项留下面的疤痕上,并已说:“我也不是贼。你告诉她!”
“我不会说的,”他说着,差一点从埃德文的手里挣脱出来。埃德文又把他摔到墙上,用手的关节处狠狠打他的喉咙致使他喘不过气来。埃德文狂怒地骂道。“你这狡猾的不列颠毒蛇!告诉她我不是贼!”
“我是毒蛇?”他气喘嘘嘘地说。突然他一只手狠狠地揪住埃德文的头发,另一只手腕在石窗框上猛击。一下,二下,三下,还没等埃德文弄明白他在干什么,手铐口就冒出了一片火星,落到他们的肩上;他把落在埃德文头发和胡子上的火星吹着了,而让落在哥哥衣服上刺绣部分的火星熄灭掉。
“你的头发起火啦!”海尔迪大叫着把冲过来扑火。埃德文不解地向她转过身来,接着,火苗就漫延到他的肩上了。海尔迪尖叫起来。埃德文惊恐地大叫着倒在地上打滚,好把火压灭。海尔迪又尖叫起来,这时火已经灭了。埃德文趴在她脚下瑟瑟发抖。他的胡子烧掉了一半,衣袖也撕也了碎片。
他紧握双拳,站在埃德文身旁,平静地说:“如果你一定要叫我蛇的话,那就叫我龙吧。那是我父亲的名字。”
听见喊叫声,人们都朝这边涌来。海尔迪俯身望着埃德文烧焦的脸,对大家讲了刚刚发生的事;她的话说得太快了,这个仆役根本听不懂,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在她叙述过程中,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这时埃德加跃过跪在地上的埃德文和海尔迪,朝他猛扑过来。埃德加的拳头像雨点儿般地打在他的下巴、鼻子和太阳穴上。他退靠到墙上,极力想护住头部,但他无法抵抗一个比他高大强壮的人的袭击。
“埃德加!让我来惩罚他!”艾夫瑞克叫着把他的儿子拉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