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很慢。”
“相信我,你是很慢。”
“我们为什么跑呢?”
“我们被人追赶。”他们突然转弯,进入一个边道,磕磕绊绊地跑在碎石路面上。警报器尖啸,东西倒塌,暴徒奔涌。
“喂,你肯定带着运动的东西。”
不耐烦地:“它只是个隐喻。你不会认为那是个真正的城市,是不是?你为什么这么不清楚?为什么你那么难以交流?你为什么这么慢?”
“我不知道我那么慢。”
巨大的反讽:“相信我,你是很慢。”
“我怎么办呢?”
“跑!”
高喊声和大笑声。起初,丽兹误认为是她梦中疯狂破坏的响声。随后她辨认出那是阿伦和孔苏洛的声音。
“我在外面多久了?”
“你在外面?”
“还不到一两分钟,”阿伦说,“那并不重要。查看一下机器鱼带给我们的图像。”
孔苏洛很快地把图像给了丽兹。
丽兹喘着气:“啊!啊,我的天。”
它非常美丽,美丽得像欧洲的大教堂,同时又是不容置疑的有机体。建筑物高而细长,有凹槽和扶垛,简直令人神往。它在火山口附近,靠近底部有开口,可以使海水进来,随着上升的热气向上。偶尔有通道引向外面,然后又折回到主体。它赫然高耸,似乎不可能那么高(当然它位于水下,处于一个低引力的世界),一些管子复杂地分层集中在一起,颇像教堂里竖风琴的管子,也像深海里的蠕虫可爱地互相缠绕在一起。
它的设计非常高雅,只有活的有机体才会有。
“很好,”丽兹说,“孔苏洛,你必须承认——”
“我会尽量考虑‘前生命期的综合化学’。在此之外的东西必须等待更多确定的资料。”虽然她说话非常谨慎,但孔苏洛清脆的声音显示出胜利的喜悦。这声音比她的话更清楚地表明,作为一个外星化学家,她此时此刻可以幸福地死去。
阿伦几乎同样兴奋,他说:“注意我们强化这一图像时会发生什么。”
建筑物从灰色变成了柔和的彩虹色,玫瑰色渗入橙色,旭日黄渗入冬冰蓝,令人激动地喘不过气来。
“哇。”一时间,甚至她自己的死也显得不重要了。无论如何,相对来说不那么重要。
这么想着,她又周期性地睡去。降落在黑暗之中,降落在她思想冲撞的喧闹之中。
仿佛是地狱。城市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喧闹的策源地:锤子声,打击声,突然破碎声。她开始往前走,进入一个直立的钢管。她摇摇晃晃回来,又进入另一个管子。附近某处一个马达开始转动,巨大的齿轮绞合发出噪音,像是碾碎金属那样尖叫。脚下的地在晃动。丽兹决定,最明智的就是站着不动。
一个熟悉的幽灵出现,充满了绝望:“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做?”
“我做什么了?”
“我一向是各种东西。”
附近某种东西像打桩机一样撞击。这使她觉得头疼。她必须呼喊,让黑暗之外的人听到:“你仍然是某种东西!”
沉静。“我什么都不是。”
“那……不是真的!你在……这里!你存在!那就是……某种东西!”
一个充满悲哀的世界。“假的舒适。提供的是多么无意义的东西。”
她又恢复了意识。
孔苏洛在说话:“……不会喜欢它。”
“后方精神贵族似的专业人员全都认为,对她,这可能是最好的行为方式。”
“啊,请讲!”
丽兹知道,阿伦是最不爽快的人。孔苏洛肯定最冷漠。对他们两个来说,如果这样争吵下去,情况会变得非常紧张。
“哎……伙计?”丽兹说,“我醒了。”
有一阵子沉默,但不像她幼时父母亲那种沉默,那时她会偏向他们争论中的一方。接着,孔苏洛有点过于机灵地说:“嗨,你回来了,太好了。”
阿伦说:“火球弹道分析网要你与某人说话。等着。我有她第一次发送的信件的录音,马上给你听。”
传来一个在线的女人的声音:“这是阿尔玛罗森布勒姆博士。伊丽莎白,我想和你谈谈你现在的感觉。我知道,由于地球和泰坦之间的时间差,我们的谈话开始会有点不便,但我相信我们二人一定能够进行。”
“发什么疯呀?”丽兹愤怒地说,“这个女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