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描述一下海滩吗?”
“可以。它是白色的。由颗粒构成。一定是冰沙。你想让我先收集样品还是先把鱼放掉。”
“放掉鱼。”丽兹说。
几乎同时,阿伦说:“你的电话。”
“那好。”孔苏洛小心地在海里把手套弄干净,然后捏住拉链头使劲拉。塑料袋分开了。她笨拙地跨立在鱼的上边,拉着鱼走进黑色的海里。
“好啦,我现在站在海里了。水到了我的脚踝。现在到了我的膝盖。我想这里相当深。”
她把鱼放下:“现在我把它打开了。”
三菱牌的大菱鲆蜿蜒行进,像是活的。随着液体的运动,它奔腾向前,扎进海里,不见了。
丽兹转到鱼的监视器上。
黑色的液体闪过大菱鲆的红外线眼睛。它径直游离海岸,只见石蜡、冰和其他悬浮颗粒物的微粒隐约出现在它前面,然后在它尾波的冲击下迅速散开。100米之外,它碰到了一种来自海底的雷达脉冲波,于是它潜下去,向深处探索。
丽兹在她的气球航天服里轻轻地摇晃,打起了呵欠。
可爱的日本自控器很快从阿摩尼亚水里采了样,送进构造灵巧的内部实验室,把无用的东西排泄在它的后面。
“现在我们在20米深的地方,”孔苏洛说,“该采第二批水样了。”
大菱鲆装有当场做100次分析的设备。但它只有带回20个恒样的空间。第一批样已经从水面上采起。现在它蜷缩起来,吞下了5打光辉灿烂而不纯洁的海液。对丽兹来说,这是活的科学。虽然承认不那么富于戏剧性,但却强烈地令人兴奋。
她打了个呵欠。
“奥布莱思?”阿伦说,“自从你上次睡过以后,有多长时间了?”
“什么?啊……20个小时吧?不用担心我。我很好。”
“睡觉去。这是命令。”
“可是——”
“现在就去。”
幸运的是,那套衣服相当舒适,可以穿着睡觉。它就是按照她可以睡觉设计的。
她先把双臂缩到衣服袖子里。然后又收回她的腿,把衣服盖到下巴下面,包住她的胳膊。“晚安,伙计们。”她说。
“晚安,”孔苏洛说,“做个好梦。”
“好好睡吧,空间探险家。”
当她闭上眼睛时,黑暗笼罩了一切。黑暗,黑暗,黑暗。幻觉之光射进黑暗,形成一条条光线,但当她要看时它们却又不见了。它们像鱼一样溜了,留下一丝微弱的冷光,她刚一注意就没了。
一种小小的思想流闪过她的脑际,带着银色的鳞去了。
某种低沉的比声音还慢的东西在鸣响。从淹没的一个钟楼上传来的钟声耐心地敲响了午夜。她开始了她的联想。下面一定是陆地。虽然看不见,但鲜花在那里生长。如果有天空,上面应该是天空,鲜花也在那里飘动。
在深处淹没的城市里,她发现自己充满了大量平静的自我意识。许多陌生的感觉冲刷着她的心灵,接着……
“你是我吗?”一个轻轻的声音问。
“不,”她小心地说,“我想我不是你。”
惊讶不已:“你认为你不是我?”
“是的,无论如何,我都这么认为。”
“为什么?”
对此似乎没有任何适当的回答,于是她回到对话的开始重新进行,试图得到另一种结论。只针对那个“为什么”再碰一次。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说。
“为什么不知道?”
“我不知道。”
在她睡着的时候,她不断重复这同一个梦。
她醒来时,又下起了雨。这次是由纯甲烷形成的毛毛细雨,从15公里高的云层落下。这些云是从海上飘起的湿气凝聚的甲烷(理论上是如此)。它们落在山上,洗净了其他物质。正是甲烷腐蚀并塑造了冰山,雕刻出山谷和山洞。
在太阳系里,泰坦的雨的种类比任何地方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