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戴尔,开着一辆54年造的福特车,车上贴着一幅巨大的粘贴画,上面写着:“我的妻子,理所当然;我的狗,可以进来;我的枪,坚决不行!”我的压力越来越大,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好容易才集中精力听他说话。
“……去年,开始我以为是一只熊,一枪打中后才发现不是熊。天啊,好可伯的叫声,死亡般的叫声,如同凛冽的龙卷风穿过头颅。现在我已经习惯了,但是它那第一声吼,叫我怎么都不能忘掉。”
“初夏,我高中刚毕业,和同学一起开车来到奥瑞根来玩。从那里乘船前往阿拉斯加。我在一条渔船上整整干了一个夏天,赚了一笔好钱。八月大家一起回去了。我和一个印地安人相识,便在高原上呆了二周。住在他那里可以听到狼群的嗥叫声。印地安人告诉我说这是狼在威吓北美驯鹿。其声音听起来如同整个狼群在曝叫。只有我才不管它,也许在谈论我的事。”他说得挺平静,但车开得却飞快,歪歪斜斜地拐过街角,几乎看不清在什么地方拐过。偶尔只见路旁在森林中间出现几块农田,还有信箱闪过。车子经过一幢房子时他用手指了指告诉我那是萨拉的家。房子没有粉刷,房角有些变形,看起来像是一个用汽车修理箱垒起来似的。我还能认出房子的前厅。
戴尔的住房更寒碜,一层楼房,白色铝制框架,黑色人造百叶窗,塑料灯杆,上面还有几个万圣节时绑上的印地安玉米缨和一个忽闪忽灭的小灯。所有这些在我们的车驶入外道时一下于出现在车灯里。几只猎狗,一只金黄色,一只是灰色的,叫了几声,摆出一副准备攻击的架式,一会就隐退到黑影里去了。
他没有告诉我工具房的位置。车一停,我就听到一种声音,但不是戴尔所说的那种受伤时发出的声音,而是猎人的呵声。一只猫咕噜声预示着龙卷风即将来临。
我坐在车里一动不动。夜色无声无息地弥漫而来。我手抓车窗的格于来支撑自己。看来有点奇怪,这可不是我想要或该做的事。
“嗨,你好。”戴尔问,说着便走到我这边,打开了车门,“没事,我把它圈起来了。”
“它,”我不由自主地说,“就是它,”我下了车,跟他进了工具房。这是一个48英尺见方的小偏屋子,没有任何支撑物,看起来摇摇晃晃,根本不像戴尔所说那样结实。门也关不严,从门缝里露出蓝色的光,除了嗥叫声外还有那僻里啪啦声。
“等一下。”戴尔说着就掏出一串钥匙,对着布满乌云的天空找到那把钥匙打开了锁,把门抬了抬才拽开。
我曾经和那东西面对面地看过。一见那东西的刹那间,我的心像要跳出喉咙。在很长很长的时间里,只要闭上眼睛,那小东西的影像就浮现在眼前,每每都叫我心有余悸,前额直冒冷汗。
我进来时只见它倒在电线上。我第一次闻到这样臭味和烧焦头发的味道。不一会儿它就倒在地板上,又弹起来落在电线的联结处。电线固定在墙上和屋顶上一个白色绝缘体上的。墙上还有一个临时配电盒。我这时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守着这东西的原因。那小东西不停地向我扑来,向那面白墙撞去,最后开始在一边踱步,终于坐了下来用眼睛盯着我,红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这东西需要这种仇恨。
戴尔站在那里,带着一种隐约可见但又挥之不去的伤感看着它,其样子像是正在考虑修理一个管道需要一大笔费用似的。我几乎不能站立,感觉就像神经被拖出体内一样,又像园丁拔草,把草根从地里拔出来一样。而我心里所想的就是赶快跑。与此同时,夜幕下,满天星斗,奇特的肌肉在皮肤下运动着,光照到皮肤上就看不见了。形如猎犬的身上,白绿相间的条纹随着狗身子的运动起伏波动,闪闪发光,与呼吸同步进行,还有那清澈透底的眼睛,这一切叫我神魂颠倒。那红色的眼睛,充满着敌视和复仇,其情形不是放射,而是在捕捉,去折磨。
我慢慢地后退,躲开那逼人的目光,走进冷风里。
“你看不是那么好吧,对不?”戴尔没有恶意地问道。我能听出这话里的意思,“过去的情况要比现在的好,最近几周越来越坏。”
我一边走着一边考虑着。
“情况到底怎么样?”他问。
于是我就编了一个话题,“戴尔先生,这东西来自非洲,拉丁文叫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在一家公司工作,这家公司组织一些富商到俄勒冈来狩猎和抢险。我的上司特意花了一大笔钱买下这小东西,可是跑了。我要是能够找到并且带回去的话,一定会得到一大笔钱的。”
“你是从俄勒冈过来的吗?”他说话时似乎有点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