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这对双胞胎姐妹中只有一位下来吃早餐,是脸上没有痣韵那位。她对周围的人说,她妹妹身体不舒服,在房间里不想下来。过了一会儿,广播里叫着她的名字,让她去办公室一趟,于是她就走了。
或许是办公室的门没关好,或许是女经理的声音高了点,因为老妇人的耳朵有些背,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拉尔夫摩根不时断断续续地听到她们的一些谈话内容。他还听到了老妇人说的一句完整的话:“……可那是我的模块,不是她的!”过了好长时间,她才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泪水将脸上弄得杂色斑驳的,那天她一天都没看全息电视。
那天晚上,拉尔夫摩根坐在大厅里看他心爱的书,那本名为《最后的白眉鹰》的书,就放在他的膝头上。好长时间,他的眼睛一直茫然地盯在同一页上。他知道,现在一定已经过了11点了,因为大部分灯都已经关闭了,从现在开始,如果想要让灯继续亮着,每隔15分钟,就得往投币槽口里放一个绿色的筹码。
这时,双胞胎中的一个向他这边走过来,他清楚地看到她的脸上有颗痣,显然,她已经没事了,与她一直如影随形的另一位呢?不过,他现在不得不相信,她已经没事了。
第二天早餐时,又重复了昨天那一幕,中年饭也是一样,不是这一位,就是那一位,两位双胞胎姐妹轮流出现,吃完后给另一位捎上一份,但是她们俩从不同时出现。拉尔夫纳闷了一阵子,后来也就释然了,老人们有时总会有些怪癖,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就他自己,拉尔夫摩根,在别人眼里,有时不也是有点怪怪的,特别是他总给别人看他那美丽的鹰的图片时,萨默斯太太当时就说,鹰是一种残忍的猛禽,它们谋杀可爱的小白兔和毫无抵抗能力的鸽子,她还说,这些猛禽全被射杀了才好呢。
就在这件事发生之后的第二天,拉尔夫又看到了他最为欣赏的鹰。
这种消失的禽鸟让他想起过去,这让他觉得很沮丧,他不应该唤起那些不愉快的回忆,杰克被孵化出来后发生的那些不愉快的往事,他不是有心去揭开自己心头的伤疤,虽然那伤口从未真正愈合过……
他慢慢地向着“高级疗养院”的大门口走去,过去那些悲伤的回忆总是挥之不去。计算机上的数据错了一个小数点数位,而他那个愚蠢的助手却天真地以为,计算机是从不会出错的,于是给杰克喂食过量,超过了正常用量的10倍。
拉尔夫将杰克小小的畜体埋葬在假山下,也埋葬了他挽救白眉鹰免于灭绝的希望。后来从直升机上的观察发现,那个鹰巢已被废弃,两个蛋还留在里面,几个星期后,一些男孩子在附近的池塘里发现了那只被溺毙的雌鹰。拉拉尔夫摩根所有乐观的期望都化为泡影,他狂热的梦想永远地悄然离开了他,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他的脸上增加了几条深深的皱纹。
几个月后,他心爱的弗丽达在受了短暂的疾病折磨后也弃他而去,没多久,拉尔夫就突然从公开场合消失了,在别人看来,他成了一个怪人。在那几个月里,他的身体相当衰弱,他的双唇整天紧闭着,他的鹰钩鼻比平时似乎翘得更高。有一天,他无意中听到别人在闲聊,说他的样子就像一只鹰,过后他揽镜自照后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与事实倒也相去不远。
拉尔夫摩根关上了诊疗室的门,他刚在里面做完了一年两次的体格检查,是由全息屏幕上一个戴着眼镜、满头银发、看上去显得很睿智的医生给他做的全身检查。根据民意调查,大多数人对这种形象的医生最有信心。老人穿上放在更衣室里的衣服,广播里叫着看门人的名字,他连赶带跑地过来,就像一个忙着送信的邮差,于是他们两个在门道里柑遇。拉尔夫在大厅的长条凳上坐下来,因为已经快到吃年饭的时候了。
不一会儿,看门人也从诊疗室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文件夹。突然休息厅里的电视电话响了起来,是看门人的电话,他赶快将夹子放在凳子上,就放在靠近老人坐着的地方,拉尔夫看到夹子里有张纸滑了出来,他本想将它放回夹子里,却突然看见上面打印出来的字样:受试对象:摩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