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言可答,她好象得了一分,继续说:“所以,我只有穿上了你们穿的这种水星服才不会心慌。”
“好吧,咱们现在就去给你装上一套水星服。”我想再另外找个话题,但是没有找到。我总觉得她对水星的环境工程很不满,并且会随时把这种不满倾注到我的头上。
“你在学什么?”我壮着胆子问,“你一定毕业了,准备做什么呢?”
“我要当环境工程师。”
“噢。”
医生终于把她按到了手术台上,将电子计算机的引线插进她的脑后的插座,切断了她的运动神经和感觉中枢神经。这时我才松了一口气。在走向环境工程总公司的剩余路途上,她一直不停地用教训的口吻谈论着我们的航天站民用气压系统的缺陷。我脑子里充满了她列举的条件,什么必需有万无一失的自动压力传感器啦,外加什么自动封闭锁、事故救护钻机等等等等,并且数量还得超过实际需要量的五倍。我心里清楚,她所说的这些东西,我们全都有,质量也跟月球上的一样好。但是不管让水来对付水星上每天发生一百次的,有时足以摧毁一切的地震,如果能够象我们一样,使保险系数达到百分之九十九,那就算是顶不错的了。我把这个数字拿出来炫耀,朱比伦特只是哼哼鼻子。她向我说出另一个数字:0.996……小数点以后十四个9。就是月球的保险系数。
我的眼光落在外科大大的手上,这双手就是我们为什么不需要特别高的保险系数的主要原因。他已经把朱比伦特的胸膛打开,拆除了左肺,现在正往胸腔里安放水星服的发动器。看上去这个发动器与刚取下来的肺叶极为相象,只不过它是个金属制品,而且还经过了镜面磨光加工。他把朱比伦特的气管和肺动脉的残头与发动器钩挂起来,又做了一些调整,然后将她的上身合住,在刀口上涂了一层肉体细胞密封剂。再过半小时,朱比伦特的伤口就会全部愈合,到时她就会苏醒过来,整个手术所留下的唯一痕迹只是在她左锁骨的下面增加了一个金色的气门按钮。如果周围的气压将要在下一个瞬间下降两个毫巴,她就会立即被一个压缩磁场保护起来,这个磁场就是水星服。她将要比她一生中的任何时候都安全,甚至比住在她所吹嘘的月球安全房里还保险。
外科大夫趁朱比伦特还没有醒,先调整了一下我的水星服电脑。接着,他又在朱比伦特身上安装辅助性零件,把一个黄豆那么大的语音合成器放进她的喉咙(她以后说话就不必吸气和排气了),又将一对双耳无线电接收器塞进两个中耳,然后拔掉了她脑袋上的插头。
朱比伦特随即坐了起来。她的情绪有所好转。如果一个人失去一个小时的知觉,再苏醒过来,这个人一定会感到舒畅和愉快。她伸手去穿自己的月球外套。
我说:“一走出去,你的衣服就会被烧掉的。”
“噢,那当然。我原以为……我还以为是走隧道呢。看来,你们这里的隧道并不很多,是不是?”
下面她一定要问:隧道一多,你们就很难保持气压,是吗?
说真的,我又开始感到不服气,又想为我们的环境工程辩护了。
“出去以后,你感到的主要麻烦是适应不了不呼吸的习惯。”
我们边说边来到隧道的西大门,透过眼前隔离我们的压缩门帘向外看。门帘上飘荡着一股暖风,每到夏天那是这样。这是由于光线的波长把临近的热空气带进来一些的缘故,我们所以让光线穿透门帘,是为了使里面的人能够看到外面的东西。水星的逆夏刚刚开始,太阳正在天顶反轨运行,向我们射来极为强烈的光线,其强度超过原来的三倍。水星航天站是炽热点之一,在这里,逆转的太阳正好运行到正午舱位置上。所以,尽管压缩门帘仅仅留下了一个可以透进少许可见光的小窗口,钻进来的热流仍很强烈。
“还有什么特别的机关向我介绍吗?”
我应该称赞她,她在各方面都很精明,就是有点过于挑剔。快要使用水星服了,这时,她才真正承认我是专家,主动请我指点。
“说不定,几分钟之后,你就会感到一种难以抗拒的呼吸愿望,不过,那只是一种心理作用。你的血液将会自动充氧,不习惯的只是你的大脑,但这是可以克服的。另外,你说话时不要送气,只要默读就可以了,你喉咙里的无线电可以发射出去。”
我想了想,决定再添油加醋地多说几句。
“如果你有自言自语的习惯,最好还是设法控制住,不然,嘴里一嘀咕,语音合成器就会把声音发出去,甚至有时候想问题想得太厉害了,它也会替你说出来。你知道,有时人们思考问题喉咙也会动。如果出这样的事,你可能会难为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