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表指着7点钟的时候,皮埃尔穿上他那沉重的大衣,说了声:“我们走吧。”
我们向白旗子走去,刚到半路,一股腐烂的恶臭味便向我们扑来。我两次想要呕吐。
当我们到达我撒药的地方时,看到的只有黑色的草。如果我不明真相,我真会认为这草一定是烧焦的。皮埃尔不停地看着他的表。
皮埃尔和吉赛尔各自背着一个小仪器,很象喷洒农药的喷雾器。在法国,葡萄种植主总是用硫酸铜喷洒他们的葡萄园。
“用它们做什么?”我没话找话地问。我想找对这东西多少还知道一些。
“你最好把这叫做灭火器,”皮埃尔答道,“这还差不多。”
当时,我忘记了计算时间,我的心在猛烈地跳动,我明白自己开始发慌了。在我跟前是某种罪恶的东西,某种能够引起一连串后果不堪设想的可怕的东西。我不敢再往下想。
“沿着这边走,”皮埃尔的活声好象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与这种除草剂相比,原子弹只是小孩玩耍时用的玩具。”
这种说法出乎其他男人之口,似乎有些可笑。但这是一个头脑清醒而坚韧不拔的瑞士人说的,就格外显得真实无虚。
“你瞧!”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
那块黑色草地正在迅速地扩大开来,它的边缘不断地蔓延起伏。虽然见不到火焰,但草地似乎同烧荒时一样,五分钟内,这块变黑了的草地已经相当大了。
当毁坏的草地快到一英亩大小时,皮埃尔问我:‘你看够了吗?”
我点点头。于是,皮埃尔和吉赛尔背对背地各自朝相反的方向走到黑色草地的周围,向最边缘的地方喷洒药物。
“火”被扑灭了。
是的,我已经看够了。
我们默默无言地回到小屋。在遐想中,我似乎看到了那黑色的恐怖已到处蔓延,难以控刚,世间已到处充斥着牛羊的哀鸣。我又想到那捧着母亲干瘪乳房的弱婴的悲啼,想到那失去青春活力的少年儿童。没有草,就没有肉,没有奶,也不会有乳酪和黄油——不只是几天或几个月没有,而且永远绝迹。
我的律师职务使我同许多大科学家发生了联系,他们似乎都欣赏所谓“纯科学”,而对人性很少关注。我这种说法未免有些夸张,但他们这种态度似乎也无可非议。
吉赛尔和皮埃尔与他们的态度不同,这就是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他们的原因所在。科学使他们谦虚,而绝不是狂妄。我真不明白他们怎么还不体会皮埃尔的发明会导致什么后果,我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还需要听取我的劝告。
“我希望你们讲讲:要我在这里做些什么呢?”我说道。
‘你已经看到皮埃尔的发明所能造成的破坏,”吉赛尔答道,“你认为它能对人类造福吗?”
“马克,我们可以把意思说得更加明白些,”皮埃尔说,“我们能不能用它作为一个威胁的手段,来促使裁军或和平呢?如果有这种可能的话,那么,我们应该把这个秘密托付给谁呢?”
“若要我现在就回答,”我说道,“那么,我要说:你们的发明被隐瞒和忘掉得越快,那对每个人就越有好处。但是,这个回答太草率了。现在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为什么选择了我?我不很聪明,在你们看来,我怎么有资格来劝告你们呢?”
“我们很了解你,马克,而且我们相信你,”皮埃尔简单地回答。“你是我们的朋友,你的劝告都是十分诚恳的。”
“好吧,我接受你们的要求,”我对他们说,“你们现在还要告诉我一些事情。你们都是瑞士国籍,你们的国家有长期的中立传统,为什么你们不能去伯尔尼,把你们的试验,或不管它是什么,交给当局,而让他们去伤脑筋呢?依我看,这才是你们该做的正经事哩。”
“如果我们发明的东西可以用作一种防御武器,马克,我们就不会犹豫啦。但它们不是那么回事。它的本质是进攻性的。所以,瑞士绝不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