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气急败坏地提高嗓门,冲着赛勒的耳朵说:“你还不快死!你知道我等了多少年!”
赛勒苍白的脸顿时泛起了紫色,从牙缝中冲出了半句话:“敲骨吸髓的能手!”说着他用手轻轻按动了一下键钮。
瞬间,罗伯特定了进来,眼睛里闪烁着火花:“少夫人,赛勒先生命令你离开,要不我可要干涉了。”
罗伯特从背后掏出一根金属棒,在玛格丽特眼前晃了晃,把她吓得连退三步。
“不管怎样,在你断气之前三小时内必须把你的遗嘱交给我。”玛格丽持一边叫喊,一边退出了赛勒的房间。
吃过晚餐,德斯坦独自一人来到父亲的房间,发现罗伯特坐在父亲床对面的一张带皮垫的椅子上,随时听候父亲的吩咐。德斯坦想,罗伯特的功能虽好,但毕竟是个机器人,侍候好一个病人,特别象父亲这样一位生活不能自理的上了年纪的病人,编程序是不太容易的。玛格丽特是不会管父亲死活的,她除了每隔一小时来一次电话询问父亲死没死外,只会整天待在格罗森旅馆里打桥牌。德斯坦没有忘记他母亲生前的嘱咐,决定侍候好父亲,尽自己对父亲的最后一点孝心。
三
一个月过去了。赛勒先生还在死亡线上挣扎着。
在这期间,德斯坦每天要给父亲换一次床单,倒洗便桶,洗澡擦背,穿衣服,做些可口的食物,又亲自喂到他的嘴里。就这样,德斯坦在父亲的病榻前熬过了整整三十个日夜。他感到精疲力尽。有时他甚至想把父亲带到加州去。可是再一想,自己的房间那么小,父亲去了也无处安身。
他曾经几次动员父亲到医院去,可是父亲又老是苦苦哀求:“我跪下求求你,好孩子,不要把我送到医院去。再等一等吧。如果现在就把我送进医院,或许明天我就要死去……”说着他就嚎啕大哭,眼泪夺眶而出。
遇到这种情况,德斯坦总是一声不响,只好心里暗暗发愁。
有一天,德斯坦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扳。他想,在回加利福尼亚州之前,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要把父亲安排到一家私人医院住下,让他减少痛苦,度过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德斯坦走下楼来:“爸爸,我有件事情想同你商量。”
“以后再说吧。索罗曼公司今晚有好电视节目,让我看一会吧,孩子。”
“不,这比看电视节目重要。我准备回加利隔尼亚了。”
“什么时候?”赛勒揿动了一下键钮,电视立刻被关上了,“今晚上吗?”
“今晚上不回去。事情没安置好,我怎么能离开你呢?我们首先必须商定好你到医院去的事。”
“什么医院?你准备到加州一家小医院去工作,太好了,这是件美差呀!”
“不,我是说把你安置到医院去住院。你得明白,我在圣地亚哥当教师,长期这样下去,恐怕要损失掉我一年时间的病假工资。”
“怎么,你病了?吃几片我吃的药。”
“别打岔,爸爸。我今天同那家医院的院长谈过了。他说有很多人排长队,这说明这家医院很有名气。”
“有名是因为收费便宜,便宜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并不便宜呀,比住格罗森旅馆还要贵呢。”
“这么说,把我送到格罗森旅馆去吧。在那里,我至少可以会见一些有趣的人,能吃上营养丰富的食物。你见到那里的食谱吗?”赛勒突然变得神气起来了。
“那医院的食谱也很好呀,是院长亲口对我说的。”
“我到过这两个胜地,相比之下,还是格罗森好。”说着赛勒又打开了电视机。
“不要拖延时间了,你的病很重呀!克拉姆院长说他可以给你留一张床位,但是两天内不去就算自动放弃,两百美元的押金也收不回来。更重要的是,一旦放弃了床位,再过几个月也难找上医院。”
“这样,恐怕明天活着进去,后天就可能死了回来见上帝。”赛勒的脸显得凄惨而愤慨,“难道你要我死吗?你这样来报答你可怜的母亲?死是世界上最凶恶的敌人。即使他们盼望我死,说我死在旦夕,可是死字从来未进入我的头脑。而你呢?满脑子都是死,白天黑夜……”
“原谅我,父亲,我不知道我的活激怒你了。”德斯坦感到有点后悔了。
“还不到那种程度。我们父子都爱你的妈妈,可是她葬于九泉之下,我们留下了,相依为命。”赛勒的脸上泪水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