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苏醒过来,是因为眼皮上感到有了明亮的光。我微微睁开眼睛,金灿灿的阳光认门缝中泄进来。我坐起身一看,我被这意外的大好景物惊呆了。确实,因为机器失灵,或别的什么原因,我受到了冲击,神志不情了的。然而身体的任何地方也没有那种迹象。可是,奇怪得很,我原来不是在房子里的吗?我通过门缝可以看见的外界竟是育翠碧绿的密林中的景象。柔和的光线透过树木的间隙象一束束斑斓的碎银子洒在绒毯一样的地面上。这真是个世外桃源。
我站起来,走到门外去,惶惑地向四周扫了一田,这景色我曾有过印象。在这密密的树林对面,有教堂塔尖上的十字架,可以看见邻家的凉台。这是我从小就看惯了的近邻的景象。毫无疑问,我是在我自己家的庭院里了。但是房屋没有了。在脚下有的大概是我家原来房屋的地基吧。
这是怎么回事?我离开了坛子,从曾经是门的地方来到街上。
不知为什么,总感到街面上和以往有些不同了。倘若确切说出哪些不同也很难,一眼能认得出的也有,比如邻家的墙是筑件墙。而我的记亿中,这个墙是破旧的板墙。那前面的医院的招牌先前是大煞风景的白底黑字招牌,而现在那里却代之以霓红灯了。不,还有比这更显眼的是大街路面都铺上柏油了!这里原来是沙石路。离奇、模糊的幻感压抑着我的心。
在教堂门前竖立着一块木牌,写在那上面的是新年弥撒的通知。当我读到那通知年月日时间时,不禁惊叫起来。
一九六六年一月一日上午七时举行大弥撒。这对于被逼债鬼逼得走头无路的我来说,是五年以后的年号,为什么会转眼间到了五年以后呢?当初,我钻进那只坛子,摆弄着只能前进五下的字盘时,门关闭了。接着好象坐着一架失灵的机器……当神志清醒时,已经是五年以后了。这就是这奇怪的功能所致。
我来到商店街,发现一家非常讲究的茶馆,(这家茶馆也是第一次见到)我要了咖啡,大口地吸着纸烟。总之,我要考虑现在的我的位置。我本来就不太喜欢读书,但出版的这类小说,我是读过几本的。主人公乘上叫做泰姆马神(时间机器)的家伙,可以超越时间的流逝,随意地出没于未来和过去。
只要我不是在做梦,那只坛子肯定是泰姆马神了。然而,因为它长时间抛在一旁无人理会,所以锈了,功能减退了,它只具有未来五年间的行动半径曲性能。
我摆弄来摆弄去,机器发动起来了,我跳跃了五年的岁月,被抛到一九六五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来了。
能逃出逼债是令人高兴的,然而如果是泰姆马神,我希望去得更遥远一些,仅仅五年时间,债主还会活着,他们会记着我的面孔的。不过我的家只剩下地基的基石了。而这又是怎么回事呢?而且在这五年间,社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我有必要填补自己心中的空白。记得五年前人们纷纷议论着什么东西方的危机呀,什么第三次世界大战必然爆发呀,可是从大街上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看,似乎并没有发生过战争的迹象。不管怎么说,我必须把握现实。于是我向送来咖啡的漂亮的女招待要来报纸。报纸与五年前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汉字少得多可了。这一定是当官的把国语逐渐简下去了。
东西方首脑会谈开始。这是第一版的大号标题。我翻着政治版,所有文章不厌其详地依然重复着几年前争辩的事。
我铺开社会版。除夕的繁乱景象充斥版面,交通事故累累,小偷横行,强盗猖獗,还有耸人听闻的杀人事件。一位叫做三船的拳击家昨天深夜在家里被刺死。他是前一天参加中量级东洋锦标赛击败了敌手戴拉鲁尔亚第的。当局设立搜查本部调查这一杀人事件。他们认为凶手是出于对三船选手的个人恩怨,所以逐一调查与三船有关系的人。细节没有报道。这也和五年前没什么两样。我仔细琢磨一下,在这五年间,社会并没有发生沧桑之变。在这里想象另一个世界才是不正常的,奇怪的。变化了的只是我自己。只有我突然出现在五年后的同一世界里。
我这时脑海里闪现一个念头,不禁咧嘴笑了。这种想法光是想一想就够有意思了。
那就是我想见一下我本人。(故事往下就要荒诞离奇起来)要知道我自已是在一刹那从五年前飞过来的,那么是否还应该有一个渡过了这五年时间的另一个我呢?我决定了解一下我本人在这五年间的生活。从未来的我那里了解自己飞跃过来那段生活岂不是既确切又异常畅快吗?另一方面,未来的我见到过去的我,会当成幽灵的吧!我即使说真情实话,可能“他”也不会当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