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我筋疲力尽的时候,我才来到这块被苔藓覆盖的地方休息。
在第一缕曙光中,我看见了那只腕龙首领的巨大身影像一座山一样矗立在欧文河的远岸。
我被她吸引住了,我应该对她顶礼膜拜。强大的潮流在她的身上涌动,仿佛她就是一个放大器,我们通过她被联系在一起,她是我们的伟大领袖。她的巨大身体散发着可以抚平伤痛的强大脉冲。
休息片刻之后,我会过河去找她。
09时整。
我们面对面站着,她的头部比我的高出15米。我看不清楚她的小眼睛,不过我信任她,爱戴她。
较小的腕龙聚在她身后的河岸上,更远处站立着其他几种恐龙,沉稳而又安静。
在它们面前我是如此卑微。它们代表着一个生机勃勃的高级种族,要不是一场残酷的宇宙灾难,这个种族就会统治地球,直到现在。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表达对它们的崇敬。
好好想想吧:它们凭借不断优化的身体特质挨过了1400万年,除了那次突然的灾难性气候变化,它们应对了进化过程中的所有挑战,只有那次灾难令它们无处藏身。它们繁殖、扩张、适应,统治了陆地、海洋和天空,遍布于整个地球。我们渺小卑微的祖先根本无法和它们同日而语。假如坠落的小行星没有熄灭恐龙的生命之光,谁知道它们会取得怎样的成就呢?这是多么的讽刺啊:数百万年的霸权被一片云雾尘埃产生的寒冷终结在一个世代之内。可是在那之前——那是伟大的奇迹。
你说它们仅仅是野兽?你怎么能确信?
中生代的真正情形我们只是略知一二,仅仅是一点皮毛而已,充其量不过一些基本的事实。
千万年时光的流逝可以抹去文明的一切痕迹。
假如它们拥有语言、诗歌、神话和哲学呢?
假如它们拥有爱情、梦想和渴望呢?
你说不可能,它们是笨拙而又愚蠢的野兽,无知地过着野蛮生活。
而我要回击你,我们这些体表被毛的渺小生物没有权利把自己的评判强加在它们身上。我们能够理解的唯一文明就是我们自己建立的这一个。我们以为自己取得的这些微不足道的成就是决定性的,以为电脑、太空飞船和烤香肠就是将我们置于进化终点的奇迹。然而现在,我知道其实不然。没错,人类取得过丰功伟绩,但是,假如这种最伟大的生物得以生存下来并完成自己的使命,我们就根本不会存在。
我感到了强烈的爱意从耸立在我面前的巨大身影中散发出来。我觉得我们心灵之间的交流越来越稳固、越来越深入。
最后的障碍消散了。
我终于洞悉了一切。
恐龙选中了我。
我就是那个领路人,我就是重生的引导者、饱受爱戴的人、不可或缺的人。
我就是这些蜥脚类恐龙的圣母、上帝、先知和祭司。
这有些疯狂吗?随它去好了。
我们这些被毛的渺小生物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存在?
现在我知道了,我们可以通过自己的技术使这些伟大生灵的重现成为可能。它们不公平地灭绝了。通过我们,它们在这个太空中的小小球壳里得到了复兴。
它们倾注在我身上的这种强烈的需要产生了令我颤抖的力量。
我不会令你们失望,我对面前这些庞大的蜥脚类恐龙说。它们让我的思维一直在其他的恐龙之中回荡。
9月20日06时整。
第30天。穿梭飞船今天要从弗龙斯基栖息地来接我并送来下一位研究员。
我在过渡舱那里等待着,有几百只恐龙和我在一起,每一种都紧紧地挨在一起,既有食肉恐龙,也有食草恐龙,它们静静地聚集着,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我身上。
现在穿梭飞船来了,非常准时地以一个完美的滑行降落下来。气密舱打开了,一个人影出现在那里。
是萨伯本人!他来确认我没有从机动舱的灾难中活下来,否则就干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