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30天穿梭飞船是不会来接我的。在那之前,没人愿意来寻找我,甚至是想到我,我无依无靠。
这真是绝妙的讽刺:我不顾一切地离开“弗龙斯基”号就是为了逃脱所有的争吵和诡计、没完没了的会议和备忘录、相互之间的尔虞我诈以及科学家朝着官员转变时都要进行的那一套讨厌的繁文缛节。我将待在恐龙岛上与世隔绝整整30天!
原来,每天同萨伯主任进行的明争暗斗总会令我的头部隐隐作痛,来这里的决定结束了那种痛苦。又可以开始纯粹的科学研究了!后来机动舱熔毁了,我蜷缩在这片灌木丛中,只想知道哪一种结果会最先来临,是活活饿死还是被恐龙吞掉。
09时30分。
刚才的想法真奇怪。难道有人对我下毒手?
考虑一下。关于向游客开放恐龙岛的问题,萨伯和我争执了几个星期。重要成员将于下个月进行表决。
萨伯说,开展观光旅游项目或者向电影公司出租这个空中岛屿我们每年可以筹集几百万美元的扩展研究经费。
我说,这对恐龙和游客来说都是一种冒险,不利于科学评估,这只会分散精力,甚至是一种背叛。
在情感上,同事们都支持我,可是萨伯动摇了周围的人,他卖弄夸张的收入规划,还附带有惯常的喊叫和咆哮。他的脾气越来越大,有人反对他就会暴怒不已,他几乎无法掩饰对我的厌恶。他散布谣言——有计划地针对我——说假如我坚持阻止他,他将中断我的职业生涯。
这当然是一派胡言。他的职位也许比我的高,可他没有真正凌驾于我的权力。
接着,他在昨天又表现得很有礼貌。(昨天?千百万年前吧。)他露出虚情假意的笑脸,告诉我说他希望我可以重新考虑一下上岛观察的地点,并祝我一切顺利。
难道是他在我的动力模块上做了手脚?我认为如果懂一点工程学的话,这种事儿不会太难。萨伯就很在行。是某种用来抽出安全棒的定时装置?恐龙岛不会受到太大的危害,只会炸毁机动舱和它的乘客,这仅仅是一种迅速发生在局部的小规模灾难。
太遗憾了,可怕的科学悲剧发生了,这是多么巨大的损失啊!即使我侥幸及时地逃出了机动舱,徒步在这里生活30天,我生还的几率还是微乎其微,不是吗?
一定是。
一想到有人仅仅因为政策上的不和就甘愿杀人灭口,我就愤怒不已。野蛮,更甚于此的是,这种行为很缺乏风度。
11时30分。
我不能一直龟缩在这个岩缝里。我要探索整座岛屿,看一看是否能找到一个更好的藏身之处,这里只适合作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而且,我此时已经不像机动舱刚刚烧毁时那样害怕。现在我认识到不是每一棵树后都隐藏着一只霸王龙⑤,而且霸王龙对我这样骨瘦如柴的家伙是不会抱有太大兴趣的。
无论如何,我是机敏的高等灵长类动物。假如我卑微的哺乳动物祖先能够在700万年前有效地躲避恐龙从而生存下来并统治了地球,那么我也应该能够在接下来的30天里避免被吃掉。不管有没有小巧舒适的机动舱,无论冒多大风险,我都想走进这番天地。以前从来没人有机会如此近距离地同恐龙接触。
我从机动舱跳出来的时候带上了这台袖珍录音机,这可真是一件幸事。无论我是否会成为恐龙的餐点,我都应该可以进行一些有用的观察活动。
我这就出发。
18时30分。
黄昏正在降临。我在赤道附近宿营,那里有一片由桫椤树茂密的叶子汇集而成的坡屋顶——一个不算太结实的避难所,但是巨大的树叶能把我隐藏起来,幸运的话我可以在这里坚持到早晨。那个苏铁植物的球果似乎还没有毒倒我,就在刚才我又吃了一个,一同吃下去的还有一些从桫椤树冠深处采下来的柔嫩的羊齿卷牙。简单的食物,但是这令我产生了不会被饿死的幻想。
在夜晚的薄雾中我观察到一只腕龙在高兴地吃着树梢的嫩叶,尽管它还没有完全发育,但是已经很庞大了。一只外表阴郁的三角龙⑦就站在附近,几只鸵鸟模样的似鸵龙忙碌地在灌木中奔跑,不知在搜寻着什么。一整天都没有看到霸王龙的踪迹,总之它们的数量很少,我希望它们都在另外那个半球上的某个地方呼呼大睡从而错过它们的饕餮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