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迟迟无法作出选择,直到泰纳唱起飞行员们常唱的关于大胆鲁莽的比利布朗的冒险故事的民歌。一番尝试却走了调,泰纳挥了挥手让大家安静。
“我们需要一个洪亮的男高音。杰纳,除了会当空战英雄外,你歌唱得怎么样?”
“总跑调。”杰纳答道。
“如果必须要有个男高音,我可以试试。”赫娃自告奋勇。
“我的好女士。”泰纳不相信地说。
“唱一个‘A’给我们听听。”杰纳笑道。
一阵静默后响起了高亢、清晰、华丽的“A”。杰纳轻声说:“卡鲁索(注:恩里科卡鲁索,意大利著名男高音歌唱家,被认为是有史以来最著名的男高音。)肯定愿意用所有的一切来换这个‘A’。”
很快,他们就发现她的音域有多宽广。
“泰纳只想要一个男高音,”杰纳开玩笑说,“而我们这位甜蜜的女士却给了我们一整支乐队。谁要是能上这艘船,一定能飞得很远很远。”
“直到马头星云?”诺德森引用了一句中心世界的谚语。
“直到马头星云,然后再回来。我们能唱出美妙的乐章。”赫娃咯咯笑着。
“我们一起去吧,”杰纳说,“不过最好由你来唱,我还是听听好了。”
“我也很想当个听众啊。”赫娃鼓励他。
杰纳挥动皱边帽鞠了一个花式繁复的躬。他是向着中心柱鞠躬的,那里是赫娃所在之处。她心中的天平在那一刻倾斜了,只因为一个原因:杰纳,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向她的肉身所在之处致意,虽然他知道:她的身体虽被放置在厚厚的金属板后面,但只要是在飞船里,无论是在何处她都能看到他。在他们此后的合作过程中,自始至终,杰纳无论身处何处,总是在说话时把头转向她。为了回应这种尊重,赫娃从那时起,也只通过主麦克风与杰纳交谈,尽管有时候这样做并不方便。
赫娃并不知道,就在那一晚,她爱上了杰纳。她从未见识过爱情,只体验过比较平淡的手足之情、敬仰之情、赞赏之情,所以并没有辨别出自己对于杰纳的细心所做出的反应究竟是什么含义。作为一个壳中人,她觉得所有与肉体紧密相关的感情都离自己很遥远。
“好吧,赫娃,很荣幸能见到你,”她和杰纳开始讨论《来吧,艺术诸子》的巴洛克风格时,泰纳突然说道,“希望下次能在太空中遇到你。杰纳,你这个幸运的小子。谢谢你的晚会,赫娃。”
“你们不用这么快就走。”赫娃后知后觉地发现其他人似乎很难在她和杰纳的讨论中插进嘴来。
“强者才能赢。”泰纳不无酸涩地说,“我猜我最好去弄一盘爱情歌曲的磁带,也许下一艘船上用得着,如果基地里还有和你一样的船的话。”
赫娃和杰纳目送他们离去,两人都有些疑惑。
“也许是泰纳帮我们做出了决定?”杰纳说。
赫娃这才仔细打量着杰纳。他靠在控制台前,面对着她所在的金属柱,双手抱在胸前,手上的杯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了。他很英俊——他们都很英俊——但他眼中的警觉已经消退,嘴角边隐约有一个轻微的笑容。他的声音是最吸引赫娃的地方,低沉、浑厚,没有令人不快的口音和腔调。
“无论如何先睡一觉,赫娃。如果有了决定,明天一早给我打电话。”
她第二天午饭后给他打了电话,并且是在把自己的决定通知了中心并征得了他们的同意之后。杰纳把自己的东西搬到船上,他的个人资料也进入了她的资料库。XH-834正式变成了JH-834(注:前缀的两个字母分别是“脑”和“手脚”的姓氏中第一个字母,缺失一位时以“X”代替)。
他们的第一个任务虽然无趣却很重要,是紧急运送一批疫苗前往一个出现疫情的星系,他们必须尽快赶到角宿第二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