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铎说得对,”那个同伙说,“算了,明克,不管他。”
明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吐了口唾沫,朝爷爷逼过来。
爷爷巍然不动,他把琪恩推过来,自己依旧站在原地。
明克一直走到爷爷跟前,把刀猛地捅进爷爷的肚子里。
他并没捅刀子,或许只是我猜他没有捅刀子。
从这时起,事情变得难以解释了。
我似乎看到明克犹豫了一下,然后看着自己的刀大笑起来,不问爷爷的事了。他笑得那么厉害,眼泪都笑出来了;然后,他挥刀砍向自己的肚皮,又是割又是剖,并且狠命地向外面撕扯,眼看着自己一块块地分开。又湿又亮的东西从他肚子里流到地上。但他还是不停地割,不停地笑,好像从未遇到过这么开心的事似的。
忽然,似乎根本就没发生过什么事,明克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肚子,尖叫起来;他肚皮上连一块疤也没有,但他还是叫个不停。几个人过来架着他,把他带到一个帐篷里去了,但他还是不停地挣扎,好像一旦开始了就不知道怎么停止。
好长时间没有人说话。
过了好大一会才有一个补钉人慢慢地向爷爷走来。
“对不起,”他说,“真的很抱歉。”
“没事了。”爷爷说。
“帕铎说是你,他说一下子就认出了你。我说,鬼话,帕铎,不会是他,他来这个砝星上干什么?”
“你还是不敢肯定,是不是?”爷爷问。
补钉人看看爷爷,嘴唇发白,很滑稽。
“是的,先生,”他说,“我确实不知道。”
“很好,”爷爷说,“很好。走吧,托妮,琪恩,我们该回家了……”
我们回家的时候,从西面吹来一阵微风,圆圆的月亮挂在天上;刀叶树闪闪发亮,在清风里叮当作响;一大群野鹤哇啦哇啦地飞远了。
蒂龙在前面拽着大车,妈妈和琪恩已经在大车里睡着了。我和爷爷走在车后;那个满身疙瘩的家伙拖着笼子跟在后面自言自语。爷爷说还要好好看管他一会,直到他不想做船长,也不想下棋为止。我不知道这家伙能派什么用场,不过一个胖丫头又知道什么呢?
“我为你买了件礼物。”过了一会我又打开了话匣子,“你想现在就看看,还是到家再看?”
“当然现在看。”爷爷说,“只要有礼物就得先看一眼。”他接过小包裹,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你把盖子拿开闻一闻,”我告诉爷爷,“你只要告诉它你想闻什么味,它立刻就能放出来。补钉人说是从一只蜘蛛飞船里弄来的。”
爷爷打开小盖闻了闻。
“我要爆米花——你老是跟我说爆米花,再要柠檬水和棉花糖,行吗?”
爷爷笑嘻嘻地说:“当然行,托妮,这个礼物太好了。”
“我还给妈妈买了礼物,是一种砝星上没有的花。也许能帮妈妈记住事情,就跟我们一样。”
“也许能。”爷爷说,“这也说不定。”
磨牙兽又在树丛里磨牙了,吱吱响。我和爷爷边走边听。
我的脑筋又飞快地动起来,对好多东西都感到好奇——大多数时候我都是这样。
爸爸究竟出了什么事了呢?
爷爷明明不是种田的,为什么要装成种田的呢?
这类事我是不该问的,然而一想到这些事又从来没个够。于是我又想到咝咝冒油的狗肉、甜饼和芹根饼,或者想想明年的集市该是什么样子。
我觉得我长大了一点,因为当时我已明白了,如果人发了胖或者头发跟从胳肢窝里长出来似的,光担心是没什么用的。到头来你不是像琪恩就是跟托妮一个样子,这无论如何也是没法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