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飞艇向西疾飞着,地球更加迅速地向东滚着,这既使瓦西蒂和她的旅伴们从太阳后面去追赶太阳。科学能够延长夜晚,不过只能延长一点点,那些想要抵消地球的每日转动的太高的希望,已经同那些可能还要更高的希望一起逝去了。要“跟太阳齐步”或甚至超过它,曾经是在这以前的文明的目标。为了达到这一目标,曾经制造过飞速极高的竞赛飞机,由那个时代最伟大的天才所驾驶。他们环绕着地球飞行,在人类热烈欢呼的掌声中向西绕呀绕呀,结果失败了。仍然是地球向东转得快些。一些可怕的意外事件发生了,于是大机器委员会在这个时候上升到至高无上的地位,宣布这种追求是不合法的,不合机理的,并给以无家可归的处分。
关于无家可归的事,以后还要细说。
毫无疑问,这个委员会是正确无误的。不过要“击败太阳”这个企图却引起了那最后共同的兴趣,那就是我们这个种族对于那些天体,或任何事物的感受。这是人们最后一次由于想到在世界之外有一种力量而被紧密结合在一起。太阳战胜了,不过这却是他的精神统治的结束。黎明、中午、黄昏和黄道,既接触不到人们的生命,也接触不到他们的内心,而科学引退到了地下,集中在她确实能够解决的那些问题上。
这样,当瓦西蒂发觉她的房舱被指头大的一片玫瑰色亮光侵入的时候,她便感到烦恼了,想要调节一下挡板。但这块挡板整个飞上去了,于是她从天窗看到朵朵粉红色的彩云浮动在碧空的背景上,随着太阳逐渐爬高,它的灿烂光挥直接射了进来,照得满墙像一片金黄色的海洋。它随着飞艇的颠簸起伏着,就像波诗汹涌起伏一样,但它始终如一向前射来,就像一股潮水向前涌着那样。要不是她细心的话,这光会射在她脸上。一阵恐怖使她周身发颤,于是她打铃叫服务员,那个服务员也吓慌了,不过她却无能为力,修理挡板不是她的职务。她只能建议这位夫人换一换房舱,她也准备这样击败。
全世界的人几乎完全一模一样,可是飞艇上的这个服务员,说不定由于她的职务的缘故,变得与众略有不同。她必须常常用直接的语言向旅客们讲话,这就使得她带着一种相当粗鲁和独特的仪态。当瓦西蒂叫喊着绕开太阳光线的时候,那服务员表现得有点野蛮——她究伸出手来要使她镇定下来。
“你怎么敢!”这位旅客惊叫说,“你忘记你自已是什么人了!”
这个女人有点惶乱,她带着歉意解释说,她是想不要让她摔倒。人们从来是彼此不相挨碰一下的。达个习俗由来已久,是由大机器而来的。
“现在我们在哪哩?”瓦西蒂带着高傲的神情问。
“我们在亚洲上空。”那个服务员说,迫切想表现出彬彬有礼的样子。
“亚洲吗?”
“您一定要原谅我说话通俗的方式,我已经养成了这个习惯,用非大机器规定的名字称呼我经过的那些地方。”
“哦,我记得亚洲的。蒙古人是从这儿起源的。”
“在我们下面那露天地里,立着一座城,曾经一度叫做西姆拉。”
“难道你从来没有听说过蒙古人和布里斯贝恩城吗?”
“没有听说过。”
“布里斯贝恩城也立在露天地里。”
“右边的那些大山——让我来指点给您看看它们,”她把一块挡板向后一推。喜马拉雅山的主脉现了出来。“它们一度叫做世界的屋脊,就是那些大山。”
“一个多么没有意思的名字啊。”
“您一定要记住这一点,在文明的黎明以前,它们似乎是一道穿不过的墙,可以触到星星,过去认为除了神仙以外,没有人能够生存在它们那些绝顶上。我们已经如何进步啊,感谢大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