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员在跳下行驶的汽车时干净利落地抓过钞票。“嗨,先生,”他说,“你的小女孩多大了?”
“老得不成样子,傻瓜。’特莱文说着踩下了离合器,大卡车向前驶去。“我告诉过你别露面。如果当地人知道我带着一个还保存着图书的突变异种,我们会麻烦不断的。他们有劳动法(12),你是知道的。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给他多少钱?我们可以用那些钱买来可供消耗一两天的肉。”
凯普莱丝跪着朝窗外看去:“他真是个名副其实的看门人。永远不要惹恼一个看门人。嗨,他们对这个地方清理了一番,上一次在我们和那条河之间曾经有一小片树林。”
特莱文倚在方向盘上:“你想要在你打垒球的地方附近有树林和灌木丛吗?你去追逐一个落进矮树丛的界外球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在集市的另一边,地势向大堤倾斜,越过大堤是流淌着的密西西比河,离这里不超过100米远的地方是一块巨大泥泞的平原。在10点钟左右的太阳底下,平原上点缀着数行缓慢漂流的泡沫。一条黑色驳船位于很远的地方,他听不见它逆流而上时发出的喀嚓声。在他们和河流之间,特莱文怀着赞许的心情注意到,一条3米左右高、用锁链连接的围栏延伸到无穷远处。谁知道从河里会爬出什么令神都感到敬畏的东西呢?
像往常一样,准备工作花去了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在约2.4米的动物圈里,大型动物滚热的毛皮和未曾清洗的笼子底都散发着臭气。它们第一批下了半挂拖车。看起来既无精打采又虚弱不堪的虎羚是一只长腿、有蹄的动物,基因突变使它令人印象深刻的脸上长着马刀形状的牙齿,下面几乎没有脖子。当它的笼子被放在湿漉漉的地上,它几乎都抬不起头来。它轻轻地叫着。特莱文查看了一下。
“立即给它遮上一层帆布。”他对杂役哈勃说。
哈勃是一个爱发牢骚的大个子,他把一件摇滚音乐会的旧T恤里朝外穿在身上。
特莱文加了一句:“那拖车里有120度(13)。”
他爱怜地看着那只动物,想起了他从伊利诺斯州的一个农场里得到它时的情形。在基因突变被认识和命名并成为一种瘟疫之前,它是美国第一批突变体幼种之一。这只虎羚的姐姐几乎是怪物:粗壮的腿、鳞状皮肤和又细又长的脑袋使它活像一只杂交的赛狗。可是特莱文到达那里时,那个农夫已经把它杀了。它们的母亲就像你曾看过的普通的母牛,它怀着迷惑的心情呆滞地看着它的孩子们。
“我的牛到底怎么了?”农夫问了好几次,直到他开始讨价还价。
特莱文一付了钱,那个人就说道:“假如我有其他看起来怪异的动物,你想要我打电话给你吗?”
特莱文嗅到了其中的利益。
6月和7月,他在皮卡的后面展示虎羚,向每位观众收取20美元,每星期净赚1万美元。他认为,我也许不太聪明,但我确实知道如何挣钱。夏季结束时,特莱文博士的奇异动物旅行展览馆诞生了。就在那一年,凯普莱丝在他旁边的儿童车座里随车同行,她妈妈在分娩的时候死掉了。
在8月,他们从西纳托比亚(14)出发,向北到达孟斐斯(15)。
凯普莱丝在11个月大的时候说出了第一句话:“80英里(约28公里)没有超过速度限制吗?”甚至从那时起,她的声音里就带有嘲讽挖苦的语气。特莱文当时差点撞坏了卡车。
那只鳄鼠出来的时候,一边咆哮着,一边咬那些栏杆,它长有皮毛的鼻子有力地顶在金属上。它用自己200磅的身体撞击着门,几乎使笼子从搬运工的手里翻倒。
“把你们的手放远点。”哈勃对他的手下厉声说道,“否则你们给妈妈写信时就得用铅笔敲打一支残指了。”
随后,其他的动物都被卸了下来。豪猪螈,一只牛蛙发生变异的孩子,它在每一块阴影下都会抖动潮湿多棘的皮肤;大约有一只野生火鸡那么大的独角鹅靠四条腿支撑着身体,在它珍珠一样闪光的角状物下边的周围,残破的羽毛正在脱落。其他的每一只动物都是突变异种,猫、松鼠、猴子和海豹们已经面目全非的后代,以及特莱文可以收集到的动物园里的其他所有动物。大型和小型的笼子、鱼缸和动物培养箱、小畜栏和鸟笼,以及拴动物的桩子——都卸了下来供展览使用。
到日落时,最后一只动物已经被安放好并且喂了食物。马戏团的旗帜在半挂卡车的顶部飘扬,扬声器就安放在他们的海报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