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环境,”他说,“你知道,那就是一切,一切啊。但她怎么能改变那个环境呢?环境就是一个总体,就是人类社会的整个组织,充斥着自欺欺人,愚昧迷信,令人作呕,缺乏理性;拘泥于圣徒传说、胡思乱想和鬼怪幽灵。谁能改变它呢?”
事情就是如此。我的人类学知识充其量能算及格,但我读过你的全部著作。如果在那个问题上我的回答是软弱无力的,他准能设法从我说的话中或多或少地看出马克和你本人的完整形象。然后他说,他要把整个计划好好想一想。我们约定第二天再见,届时他地向我解释确定婴儿智力的方法。
第二天我们又见面了,他阐述了他的方法。他坚持说他并没有做过试验,但相当自信,可是又说谬误之处肯定不少。几年前在德国,他就拟订了一个他在婴儿中观察到的50种性格特征的名册。当这些婴儿长大成人的时候,他们就受到正规方法的例行试验——结果与他原来的观察是矛盾的。因此,他开始得出一些结论,他在其后的15年间对此一再进行验证。我打算给你附上一篇他未发表的文章,文中所述要详细得多。有充分的理由说明,他的方法的正确性使我折服了。其后我观察了他对104个英国婴儿的考核——以便我们进行首次挑选。琴,他的确是一个超俗不凡,才气横溢的人。
我和他会面后的第三天,他表示同意参与这一计划。他是极其庄重地对我说的,后来我把他的话准确无误地追记了下来:
“你必须告诉你姐姐,我并不是轻率地做出这个决定的。我们是在影响人类的灵魂——也许甚至是人类的命运。这种试验可能归于失败,但如果获得成功,它将是当代最重要的事件——甚至比我们刚刚打完的这场战争更重要,更有成效。而且你还必须告诉她一些别的什么。我有妻子和三个孩子,但他们都被夺去了生命,因为人类的这个民族变成了一群野兽,我眼睁睁地看到了这一切,如果我不是一直相信能变成野兽的东西也能变成人的话,我是活不下来的。我们都不可能活下来。但如果我们要创造人,我们就必须表现出谦卑的态度。我们都是工具,而不是工匠,如果我们成功,结果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琴,这就是你要我找的人,如我所说,一个了不起的人。
这些话都是一字不落地记下来的。他对环境问题发表了许多精辟的见解,他还谈到创造这个环境所必须具备的智慧、判断能力和博爱精神。关于你们正在创造的环境,如果你能至少写上几个字给我寄来,我想对我是有帮助的。
现在我们给你送来4个婴儿。明天我们就要到罗马去了,然后从罗马去卡萨布兰卡。
但是我至少要在罗马逗留两个星期,期待在罗马收到你的信。
认真的、心情不平静的哈里
1946年2月4日
于丹麦哥本哈根
亲爱的哈里:
这里只说几件事。你对戈德鲍姆教授的反应给了我们相当深刻的印象,我们热切地盼望着他加入我们的行列。同时,马克和我就环境的筹备工作问题夜以继日地工作着。用最普通的话说,下面就是我们打算要做的事。
全部专用地——一共8000英亩——将用铁丝网圈起来,并由军人守卫。我们将要在这块地上建设一个大家庭,聘请30至40名教员——或一群父母。我们只吸收热爱儿童并志愿献身于这项冒险事业的已婚夫妇,他们还必须具备另外一些条件,这是自不待言的。
假设,在人类文明的发展过程,某处出了些差错,我们正退回到史前群婚形式。但这并不是说我们要杂乱地同居——而是说我们要让这些儿童了解,父母是一个整体,我们作为他们的父亲和母亲,不是根据血统关系,而是根据人类之爱。
我们将教他们以真理,在我们也弄不清真理的地方就不去教他们。这里将没有神话、传说、诺言、迷信、假想和宗教。我们要教给他们以爱和合作的精神,将给予他们以充分的爱和安全感,这将把人类的知识传授给他们。
在头9年内,我们将严格控制这个环境,为他们编写教材,勾画出他们所需要的历史和事实。只有在那以后,我们才能使这些孩子开始与当今世界发生关系。
这听起来是不是太简单或太冒昧了呢?这就是我们所能做的一切,哈里,而且我想,戈德鲍姆教授是能够充分理解的。我们为孩子们做的这些事情,比过去曾经做过的要多。
祝你们两个幸运。从你来信中看,你好像在变,哈里——我们感到在我们中间有一种奇妙的变化过程。当我把我们所做的事记录下来的时候,似乎明白得清澈见底,以至看不见它的深远意义了。我们只不过在搜罗一群禀赋极高的儿童,把知识和爱传授给他们。
突破人类的未被利用和未被认识的部分就够了吗?好了,我们会弄清楚的。把儿童给我们弄来,哈里,我们会弄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