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墙是当地弄来的石头筑成的,平均四米高。道路曲曲弯弯的很少有直的地方,像顶风中的航船走的路线一样。
传来一阵短促、不安的嘶嘶声,之后是砰的一声。在着陆器和道路之间的一小块地面,发出一道闪光,并升起一团尘埃。当马丁掉头向道路方向看时,见到那个蹬车的特莱地人。那人紧贴着保护墙,快速地蹬着车子向他驶来。
马丁走到路边,企图拦住车子。他一点不知道这辆车的刹车系统怎么样,他有被这辆带挂斗的三轮车撞倒的危险,这种危险要比被陨石打中大得多。他希望,他的举动能被看作是礼貌的表示。当那辆车在他身边慢慢停下来时,他伸出双手,然后又放下。
“你好吗?”他轻柔地说。翻译器马上把这句话用特莱地语大声、清晰地转达给那人。
那人看上去象是一只四只胳臂的大袋鼠和全身长满稀稀疏疏黄毛的青蛙的杂交后代。由于这家伙的个头儿大,加上马丁又缺少自卫武器,所以马丁十分警惕,他注意到那人肌肉丰满的长腿,和爪子一般的脚,还有大张着的嘴和里面的大牙。那人有四只手,每只手六个指头,指甲弄得较短并且涂成鲜艳的蓝色,这大概是为了便于拿起一些小东西也为了装饰。他身穿一件粗纤维面料的深棕色的斗蓬,领口系着,整个衣服披在背后。背后还有特莱地人风格的背包,这大概是为了把手脚解放出来蹬车和掌车把。因此,他无疑是一种有一定文明程度的生命,那大张的嘴和可怕的牙齿只不过是惊讶和好奇的表示,不是愤怒的吼叫或是进攻的表示。
马丁紧张地想到,他也许还有点怀疑,所以又对他问起话来。
“如果你不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做,”他慢慢地说着,翻译器发出特莱地人那种声音,像是喉音很重的呼噜声,又像是刺耳的鸡叫,“如果你能抽点时间和我谈谈,我将不胜感激。”
那特莱地人发出了一声尖叫,这叫声没有被译出来。但后面几句译了出来,是:“陌生人,如果你不到保护墙那边去的话,我们的谈话就似乎应该简单些。我当然很高兴能和你谈谈,了解你。你到这里来所乘坐的那机器和其他,我们都感兴趣。但是,首先,我有一个问题……”
他停了一会儿。只有这么短暂的接触,马丁没办法看清他的面部表情,但是从这个特莱地人肢体的某种紧张和尴尬来看,这一定是个重要的问题。最后,他问出来了:“谁拥有你,陌生人?”
小心点,马丁想着。这家伙对“拥有”的理解和马丁的理解大概不太一样。这问题会不会包含着对他的国家、民族或雇主的热爱和忠诚?这个特莱地人用的是不是当地的土语,而这土语翻译器又只能直译?在弄清这个问题的确切含义之前,他也不回答。
“对不起,”他说,“你的问题我听不太懂。”
还没等那特莱地人回答,马丁便首先做了自我介绍,并开始描述他祖先的星球。他说的地球是加入联邦前的那个地球,而不是刚刚形成时的光秃、无人的星球。进而,他又谈到了他的着陆器和在他头顶上、轨道中的极速飞船。当特莱地人忽然表现出担心陨石的时候,他肯定告诉对方,不必害怕。他还告诉他,他自己并没有为此而带任何保护装置,也没带任何自卫或是进攻的武器。
他说完之后,特莱地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感谢你告诉我这些,尽管和传闻差不多,也是有十分重要的意义的。轨道上那个飞行器里的人拥有你吗?”
他听到监听他们谈话的贝慈忍不住地笑了。
“不,”他说。
“你拥有他吗?”
“不,”他又说道。
“有时候,你确是这样的。”贝慈说道,“当心,从城里来了个蹬车的,向你的方向来了。车身涂有棕色和鲜黄色,后面拖着挂斗,还插个小旗,车上有两个人。他蹬得很快。大约二十分钟后会到你那里。”
马丁关掉翻译器,说道:“你认为是地方警察吗?我无法决定该怎么办,除非见到他们,那时再问他们是谁、是干什么的才行。但现在麻烦的是我眼前这位朋友对我属于谁拥有问个没完。他说的传闻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认为这个问题这么重要,我也没法直接回答他。”
他打开翻译器,继续解释他和贝慈的关系。他并没有特别地讲他们的分工,而是详细地讲了人类的社会问题、文化习俗和生育繁殖。但是,那特莱地人的四只胳臂有两只忽然抱在一起。
“再次感谢你这有趣的传闻,”他慢慢地说,好像是怕马丁不能真正领会这个词的意思,“你回答了一些我还没有问的问题,但是该回答的还没有答。”
这时已经可以看见那辆棕黄色的三轮车了。马丁马上说道:“那辆有旗子的人力车正在飞快地接近我们。他们是有要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