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么经常地感谢您,我都已经把话讲完了,因此我不知道现在该讲些什么好。”弗洛伦斯向他伸出双手,脸上露出真挚的谢意。
“董贝小姐,”图茨先生用可怕的说道,“如果您能够咒骂我几句(这并不改变您那天使般的性格),那么我反倒好受些;现在您讲了这样亲切的话,可真把我难住了(如果您允许我这样说的话)。这些话对我的影响——是——不过,”图茨先生突然中断话头,说道,“我离题了,这完全是无关紧要的。”
弗洛伦斯由于除了再次谢谢他之外,似乎没办法回答他的话,所以就再一次谢谢他。
“董贝小姐,”图茨先生说道,“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趁这个机会解释一、两句。我本可以和苏珊早一些回来的,可是第一,我们不知道她投奔的亲戚的姓名,第二,因为她已离开了她那位亲戚的家,到另一位住在远处的亲戚那里去了,所以我想,如果不是斗鸡聪明的话,那么我们到现在也还不见得就能找到她呢。”
弗洛伦斯相信这一点。
“不过,这并不是重要的一点,”图茨先生说道,“我可以向您肯定地说,董贝小姐,就我当时的心情来说(它是容易想象而难以描述的),跟苏珊在一起对我是一种安慰与满足。这次旅行本身就是一种报酬。可是那仍然不是重要的一点。董贝小姐,我曾经跟您说过,我明白,我并不是个人们可以称做头脑灵敏的人。我完全知道这一点。我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是个多么——如果不算说得太过分的话,那么我就要说,我是个脑子很愚钝的人。可是尽管这样,董贝小姐,我还是看出沃尔特斯上尉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不论这种情况会使我产生多少痛苦(这是完全无关紧要的),可是我一定得说,沃尔特斯上尉看来是个值得享受降临在他的——他的身上的幸福的人。祝愿他长久地享受它,并珍惜它,就像一个很不相同、很不足取、指出他的姓名完全是无关紧要的人会珍惜它的一样!不过,这仍然不是重要的一点。董贝小姐,吉尔斯船长是我的朋友,我觉得如果在这段时间里我不时来回到这里来看看,吉尔斯船长是会感到高兴的。到这里来看看也会使我感到高兴。不过我不能忘记,我有一次在布赖顿广场角落里犯了一个极严重的错误;如果我到这里来会使您有一点点不乐意的话,那么我只请求您现在就向我指出来;我可以向您保证,我将完全理解您。我决不会认为这是冷酷无情,而只会由于荣幸地得到您的信任而感到快乐和幸福。”
“图茨先生,”弗洛伦斯回答道,“您是我的一位很真诚的老朋友;如果您现在不再到这里来看我们的话,那么您将会使我感到很不快乐。我看到您只会感到高兴,而决不会产生任何其他的感情。”“董贝小姐,”图茨先生掏出手绢来,说道,“如果我掉眼泪的话,那么这是欢乐的眼泪;这是无关紧要的;我深深地感谢您。在您讲了这些亲切的话以后,请允许我说一句,我不打算再轻视我自己了。”
弗洛伦斯听到这个暗示,露出了茫然不解的可爱的表情。
“我的意思是说,”图茨先生说道,“我将认为,在我没有被沉默的坟墓召唤去之前,作为人类的一员,我有责任尽量让我的外表好看一些;如果——如果情况允许的话,那么我将——把我的靴子擦得亮亮的。董贝小姐,这是我最后一次冒昧地向您讲到有关个人方面的事。我确实非常感谢您。如果我不是像我的朋友们或我自己所希望的那样明白事理的话,那么,说实话,我以我的荣誉发誓,我对别人的体贴与好意是特别能领会的。如果——如果——我知道怎样开始的话,图茨先生用充满热情的语气说道,“我觉得仿佛我现在能以最美好的方式来表达我的感情似的。”
图茨先生等了一、两分钟,看看他是否能想出怎样开始;看来他还是想不出来,就匆匆告辞了。他走下楼去找船长,在店铺里找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