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的脸孔立刻变得毫无血色,然后又涨得通红。
“所尔吉尔斯,我的朋友,你说布里格广场九号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那是你的住所呀,内德,”老人回答道,“那位姓什么的太太!哎呀,我看我下一步连自己的姓名都要给忘掉了,不过我是落后于当今时代的人——你记得,我过去也总是这样——,已被弄得糊涂不清。那位太太姓——”
“所尔吉尔斯!”船长说道,他那声调仿佛是在说出一个世界上最不可能的假设似的,“你想要回忆起来的姓是不是麦克斯廷杰?”
“可不,当然是啦!”仪器制造商高声喊道,“完全不错,内德麦克斯廷杰!”
卡特尔船长的眼睛张大得不能再大了,脸上的疙瘩完全发亮了;他这时吹了一声长长的、尖声的、音调忧郁的口哨,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每一个人,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劳驾你再说一遍好吗,所尔吉尔斯?”他终于说道。
“所有这些信,”所尔舅舅回答道,一边用右手的食指在左手手掌中拍着拍子,他拍得那么准确、清楚,甚至给他衣袋中毫无误差的精密计时表也增了光,“这些信是我亲手投邮的,投寄地址也是我亲笔写的:布里格广场9号麦克斯廷杰太太家的房客卡特尔船长收。”
船长从钩子上取下上了光的帽子,往里看看,戴到头上,然后坐下。
“哎呀,我所有的朋友们啊,”船长非常狼狈地向四周看看,说道,“要知道我已从那里急忙逃跑出来了!”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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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急忙逃跑(cutandrun):是航海用语,意即来不及起锚,就砍断锚绳,立即开航。
“谁也不知道您逃到哪里去了吗,卡特尔船长?”沃尔特性急地喊道。
“哎呀,沃尔,”船长摇摇头,说道,“她决不会允许我到这里来看管这里的财产。我没有别的办法好想,就只好急忙逃跑。天主爱你,沃尔!”船长说道,“你只是在她平静的时候看到她,可是当她火冒三丈的时候你去看看她吧!——从书本上查到这句话的时候,请做个记号。”
“要是我,我得让她尝尝我的厉害!”尼珀温和地说道。
“您想,您得让她尝尝您的厉害吗,我亲爱的?”船长怀着几分钦佩的心情回答道,“唔,我亲爱的,这会给您增添光彩。至于我,我宁肯面对任何野兽。我是靠了一位举世无双的朋友的帮助,才把我的箱子从她那里搬出来的。把信投寄到那里去是毫无用处的。我的天,在这种情况下她是什么信也不会收的。简直犯不着让邮差去跑这趟路!”
“这么说,情况完全清楚了,卡特尔船长,”沃尔特说道,“我们所有的人,特别是您和所尔舅舅,可能都要为我们经受过的万分忧虑谢谢麦克斯廷杰太太。”
已故麦克斯廷杰先生的意志坚决的遗孀在这方面的恩情是这么明显,因此船长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可是他对自己的境况感到一定程度的羞愧(虽然谁也没有涉及这一点;沃尔特记得,他跟船长最近关于这个问题的一次谈话,尤其避免提到这一点),所以像在乌云下面一样郁郁不乐地待了将近五分钟光景——对他来说,这是一段异乎寻常的时间——,然后,他的脸像太阳一样重新露了出来,以异乎寻常的光辉,照耀着所有在场的人;他突然高兴地跟每个人握起手来,握了一次又一次。
在不很晚的时候——不过那时候所尔舅舅和沃尔特已经相当详细地问到了各自的航行情况和所遭遇过的危险了——,除了沃尔特以外,其他的人全都离开了弗洛伦斯的房间,到楼下的客厅里去。不久,沃尔特到客厅里参加到他们当中,他告诉他们,弗洛伦斯感到有些难过和心情沉重,已经上床睡觉了。虽然他们在楼下的不可能打扰她,可是在这之后大家都压低嗓子说话;每个人都按照各自不同的想法,对沃尔特漂亮的、年轻的未婚妻抱着喜爱的、亲切的感情。为了满足所尔舅舅的要求,一切有关她的事情都向他作了详细的说明;沃尔特提到了图茨先生的名字,对他和他的帮助给了很高的评价,并认为他参加到小小的家庭聚会中是必要的。
图茨先生十分赏识沃尔特关怀体贴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