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呢?这整个世界──这么多的意识,这么多看待生命的方式──都是错的,只有你是对的?这似乎是一种非常非常自负和暴力的眼光。一个有悟性的人知道:每一个人在这种或者那种意义上多多少少都是对的。
从前有一次:
一个苏非的神秘家当上了法官。他是一个有智慧的人,一个有悟性的人──就是老子所说的有理解的深度。
第一件案子摆在他的面前。甲方辩护。他专心地听,然后他说:“对,完全对。”
书记官很担心,因为他还没有听到乙方的辩护,在没有听到另一方辩护的情况下,一个法官怎么能说这种话呢?所以他凑到法官耳边小声地说:“我想你还不知道法庭的方式。你不应该这么说,因为那是一个判断,你这么一说,案子就结束了。但是你还没有听到另一方的辩护!你怎么能对这一方说他们是对的呢?”
法官说:“你说得对。让我来听听另一方的辩护。”
他听了另一方的辩护,听得很专心,然后说:“对,完全对。”
现在书记官认为这个人是发疯了。怎么可能双方一起对呢?他又凑过来说:“你在干什么?你是喝多了还是发疯了?怎么可能双方都对呢?”
法官说:“当然,你是对的。怎么可能双方都对呢?”
这就是一个有理解的深度的人,对他来说,每一个人都是对的──因为他能够穿透你存在的深度,也能够看见你的观点。他并不封闭在自己的观点、自己的哲学、自己的信条里面。实际上,他什么也没有──他是一个敞开的人。他能够进入你、看穿你,能够看见为什么,为什么你在坚持;他能够感觉到为什么你感觉你是对的。
但是这样一来,这种类型的人就会成为一个奥秘。你要么把他叫做疯子,要么把他叫做圣人,他超越这个世界,他不需要干涉我们的生活。
摩诃毗罗就是这样。他创造一种逻辑;那种逻辑以前从来没有过。他创造一种叫做syatvad 的逻辑──“也许”的逻辑。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会说:“也许你是对的。”如果有人来说:“我相信上帝。”他就会说:“也许上帝存在。”永远是也许。你怎么可能绝对错误呢?因为一股生命力,一个上帝在你里面,你怎么可能绝对错误呢?肯定有一些东西是对的。或许我们无法理解它,或许我们无法感觉它,但是在你的里面肯定有一些东西是对的。如果上帝存在于每一个人的里面,那么每一个人都有一种权利──在某些意义上,他是对的。
摩诃毗罗穿透得很深。他坐在那里,另一个人跑过来说:“我不相信上帝,上帝并不存在。”摩诃毗罗说:“也许你也是对的。在某种意义上,上帝是存在的。在另一种意义上,上帝是不存在的。”然后他创造一种新的逻辑,一种新的逻辑向度。
只有两种逻辑:一种是亚里斯多德的逻辑,另一种是摩诃毗罗的逻辑。亚里斯多德说A只能是A,A永远不能是B。摩诃毗罗说A可以是A,也可以是B,也可以是C,也可以是D ── 一直到Z。有这么多角度,有这么多看事情的角度──他说有七个立场。但是要理解摩诃毗罗是很困难的,所以他无法拥有很多追随者。那是不可能的。即使那些追随他的人,他们之所以追随他,也是因为他们碰巧生在他的圈子里;否则那是不可能的。我还没有遇到过一个耆那教徒,他能够真正地追随摩诃毗罗。
我曾经跟一个耆那教的和尚谈话,他是耆那教的一个大和尚,我问他:“你认为syatvad 怎么样?”
他说:“它是绝对真实的。”
我说:“那么你就不是一个syatvad ,你应该说也许。”即使对摩诃毗罗你也应该说:“也许他是对的。”
但是没有耆那教徒能够这么说。“也许?摩诃毗罗是绝对正确的。”──他们就在那里错过了。他们说耆那教义是绝对正确的,而耆那教义的整个观点就是:没有什么是绝对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