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一门心思地想这些的时候,我听到了音乐声。实际上,在我听到它之前,它可能已经响了一阵了,但我不这么认为。那是一种很怪异的旋律,开始是平静而和谐的,随后就 变得刺耳和疯狂,节奏不断地加快,但始终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我惊愕地听着;起先,我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对,但从我走出屋外的那一刻起,我有了一种可怕的感觉,我发现音乐是从黑暗的密林深处传出来的。我强烈地意识到了它的神秘;它的旋律很怪异,非常奇特,所使用的乐器好像是笛子,或是某种和笛子类似的东西。
到那时为止,始终都没出现真正令人担忧的表象。也就是说,除了已经发生的两件引起我们恐慌的事之外,再没有别的什么了。而我们,简而言之,还是很有可能为风声和音乐声找到一种自然解释的。
然而,突然间,发生了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恐怖得令我立刻感觉到了那种折磨着人类的最大的恐惧,对未知的、外来的某种东西的一种最原始的恐惧。如果说,我曾经对加德纳的笔记和那些参考资料中所提及的东西抱有怀疑的话,这下我直觉地认识到了,这些怀疑是毫无根据的,因为紧接着那阵怪异的音乐之后,响起了一种简直令人无法形容的声音,我至今都无法形容那种声音。那真是一种可怕的嗥声,不是出自于人类所知的动物,当然也不是人类发出来的。它先是渐渐地加强到一个非常高的高潮,然后又减弱到进入了一片寂静,而这种寂静更加地令人感到恐怖。它是从一种呼唤开始的,用一种骇人的声音重复地叫了两遍:“伊戈奈!伊戈奈!”随后变成了一种带着狂喜的哭嗥,啼声响彻了森林,穿透了黑暗的夜空:“Eh-ya-ya-ya-yahaaahaaahaaahaaa-ah-ah-ah-ngh’aaa-ngh’aaa-ya-ya-ya…”
我站在游廊上,呆立了一分钟,我不敢出声,生怕一出声就会性命难保。嗥声平息了,但那骇人的呼唤似乎还回荡在林中。我听见莱尔德从他的床上滚了下来,我听见他跑下楼梯,喊着我的名字,但我无法回应。他走到游廊上来,抓住了我的胳膊。
“天啊,那是什么声音?”
“你听见了?”
“早就听见了。”
我们就那么站着,等待着嗥声再次响起,但它没有再现。音乐声也没有。我们回到客厅,坐在那儿等着,谁都睡不着。
但是,那一夜再没出现别的带有警示作用的表象。
三
第一夜所发生的事让我们决定了第二天必须要做的事。我们意识到,我们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根本无法理解所发生的事情。所以,第二天,在莱尔德把录音机安置妥当之后,我们就出发去沃索找帕迪亚了,并且计划在第三天再返回来。莱尔德还事先想到把我们按原样抄写的一份加德纳的笔记也随身带上了。
起先,帕迪亚教授不愿意见我们,最后他允许我们去了他位于威斯康星市中心的书房。他清理了一些书籍和文稿,腾出两把椅子,让我们坐下了。虽然他的外表显出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蓄着长长的白胡子,头戴一顶无边软帽,一圈白发从帽子下面滋了出来,但他却像年轻人一样机敏;他很瘦,一双手瘦骨如柴的,憔悴的脸上有一双深邃的黑色眼眸,显出一副非常愤世嫉俗的、轻蔑的、甚至有点傲慢不恭的表情,除了给我们腾座位,他就再没有其它让我们感到安心的举动了。他认出了莱尔德是加德纳教授的秘书,并很不客气地表示,他正忙着为他的出版商准备书稿,而且那无疑将会是他的最后一部著作,所以,如果我们能尽量简洁地说明我们的来意的话,他将不胜感激。
“你听说过克苏鲁的事吗?”莱尔德也没客气。
帕迪亚现出了惊愕的表情。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老人,瞬间变成了一个小心翼翼、异常警觉的人,他无比焦虑地放下了手中的铅笔,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莱尔德的脸,探身向前,倚在了他的书桌上。
“所以,”他说,“你才来找我。”随后他笑了,像一个百岁老人那样咯咯地笑着。“你来找我问克苏鲁的事。为什么?”
莱尔德很直率地告诉他,我们决心要查明加德纳教授失踪的真相。他把他认为必要的事都说了出来,帕迪亚闭起眼睛,重又把铅笔拿在了手里,轻轻地敲打着,很专注地听着,时不时还催促着莱尔德。等莱尔德讲完后,帕迪亚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挨个地看着我们俩,脸上是一副痛苦和怜悯交织在一起的表情。
“这么说,他提到了我,对吗?可我除了和他通过一次电话外,再没有别的联系了。”他撅起了嘴。“他更多地提到的是早期的一个争论,而不是他在瑞克湖的发现。我现在想给你们提些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