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径直走进加德纳教授的房间,教授已经不见了踪影。借着他的手电光,我们看到床铺根本没动过;此外,从地板上那一层薄薄的灰尘上能看出,加德纳教授走进房间后,踩着窗前的一把椅子,又出去了。
“床根本就没动过,你看,”莱尔德轻轻地说。
“为什么呢?”
莱尔德抓住我的胳膊,抓得紧紧的。“你还记得帕迪亚暗示过什么吗——咱们在林子看的——那个原生质似的、没有固定形状的东西?还记得录音带里怎么说的吗?”
“可是加德纳告诉咱们——”我反驳他。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我跟着他下了楼,他走到他的书桌前,用手电照着桌面。我吃惊地叫出声来,但马上就被莱尔德制止了。桌上除了有一本由普罗维登斯怪杰洛夫克拉夫特写的《外来者和其他物种》和三本《诡丽幻谭》杂志——里面的故事补充了那本书里的故事——之外,什么都没有了。加德纳的所有笔记,我们自己的所有记录,从米斯卡托尼克大学寄来的影印材料——全都不见了!
“他带走了,”莱尔德说。“没有别人会那么做。”
“他去哪儿了?”
“回他来的地方了。”他转过身来看着我,眼睛里映出手电的光。“你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吗,杰克?”
我摇摇头。
“它们知道咱们去过那儿了,它们知道咱们看到的和知道的太多了……”
“怎么知道的?”
“你告诉它们的。”
“我?天啊,老兄,你疯啦?我怎么可能告诉它们?”
“就在这儿,在这个小屋里,就在今晚——你自己干的好事,我不愿再去想可能会发生的事。咱们得离开这儿。”
一时间,过去几天里所发生的事好像都熔合成了令人费解的一大团;莱尔德显然很是着急,可是他提到的情况如此令人难以置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的思想根本理不出头绪。
莱尔德又说话了,语速很快。“你不觉得奇怪吗——他是怎么回来的?他是怎么跟着咱们在那儿看到的那个可怕的东西从林子里出来的——而不是在那东西之前?还有他问的那些问题——那些问题的要点。还有,他是怎么设法把录音带摔坏的?——那是咱们的科学物证啊。还有现在,所有的笔记都不见了——所有可以证实他所谓的‘帕迪亚的胡说八道’的材料。”
“可是,如果咱们相信他告诉咱们的……”
他没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其中一个是真的。要么是在录音带上叫我的那个人,要么是今晚来这儿的那个人。”
“那个人……”
无论我想说什么,都被莱尔德无情地制止了,“听!”
外面,从充满恐怖的黑暗深处,从神秘住民的地球栖居地,又传来了那种像笛声似的、刺耳的音乐声,高低起伏中伴着一种唱圣歌似的吟诵,还有拍动大翅膀的声音。
“是的,我听见了,”我悄悄地说。
“仔细听!”
还没等他说完,我就明白了。从林子里传来的声音不仅有高低起伏的变化,还有距离上的变化,它正在向我们靠近。
“现在你相信我了吧?”莱尔德问。“它们来找咱们了!”他转向我。“给我圣歌!”
“什么圣歌?”我傻傻地问。
“克苏加的圣歌——你不记得了?”
“想起来了。在这儿。”
开始我还担心我记下的圣歌也被拿走了呢,但是没有;它在我的口袋里,是我放在里面的。莱尔德手哆嗦着把那张纸从我手里夺了过去。
“Ph’nglui mglw’nafh Cthugha Fomalhaut n’gha-ghaa naf’l thagn! Ia! Cthugha!”他边念,边跑到游廊上,我紧跟着他。
从林子里传出了神秘住民的可怕的声音。“Ee-ya-ya-haa-haahaaa! Ygnaiih! Ygnaiih!”
“Ph’nglui mglw’nafh Cthugha Fomalhaut n’gha-ghaa naf’l thagn! Ia! Cthugha!”莱尔德又念了一遍。
混杂的恐怖声音依然不断从林子里传出来,一点儿都没有减弱,反而不断升高,在暴怒之中,石板上的那个东西发出的野兽般的叫声和野蛮而疯狂的笛声以及鼓动大翅膀的声音一起,形成了令人惊骇的最强音。
莱尔德又念了一遍圣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