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我们走另一条小径,向前走了几码,他想了一下后挑选了一棵看起来跟这片森林里其他树木没什么两样的树。他小心翼翼地把这块石头塞到羊齿植物的下面。我心想这时候如果提出来说整块石头上可能都有他的指纹似乎也没什么意思。这块石头有可能过了三百年都没人把它挖出来,而那天的朵丽一定相信石头上的血是在丹麦人第一次入侵英国时就遗留下来的。
康博比把石头丢掉后看起来就比较放松。“来吧,”他说。
“我们得快点。”他没带领我们朝山坡上的小径往回走,反而是带我们穿过一片看起来绕来绕去的树林。如果朵丽没有感觉到不安,我却有不安的感觉就太羞愧了。不一会儿之后,呈现在我们下面的就是巨大的黄鹿庄园。
康博比停下来喘了几口气,他看着下面我们的车子和公车停放的庭院。映入眼帘的只有几个司机在抽烟聊天。我们发亮、红色的胜利车就像是路标。
康博比对朵丽说:“你和卡尔要逃走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别跟任何人说话——一直走。”
“可是你才是那个需要逃走的人。”朵丽叫出来,随即又想起来得把声音降低。
他摇摇头。 “我不能。”
他当然不能:他得先把尸体藏起来。
朵丽的思绪转得很快。“我们也不能。我们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把吉斯留在这里。”
“我会照料吉斯!拜托,快一点。”
我是其中比较实际的。“我们要怎么到车子那里去?要学鸟飞过去还是滑雪橇过去?”
“我会带你们下去,”康博比说。“可是我们一旦到庭院、走过去、进到你的车子,你们就得赶快走。”他没有等朵丽再跟他争辩。他横绕过去,不知怎么搞的,我们真的就下到下面的水沟里,开始爬上往庭院的斜坡。
我们几乎就要到庭院了,这时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声传过来。每一个门里的便里衣警卫都跑出来,不必用脑筋想都可以知道那具尸体已经被发现了。
康博比屏住气息,模糊不清地说:“已经东窗事发了。来吧!”
我们很快走到车子旁边,他没有像他平常坚持要女士优先就一头钻进去。朵丽说:“卡尔,你开车。”然后就钻进去坐在他旁边。引擎启动后,在任何人可以阻止我们之前,我就往走道开下去。没有人这么做过。
“把你那件愚蠢的衣服脱下来,”朵丽命令他。“穿上吉斯的外套。”
康博比从皮围裙底下钻出来,把它塞在座位底下,这时朵丽帮他把吉斯那件很多颜色的外套给套上。如果要用来做伪装的话,我是不会选那件外套的。
我保持着平稳的车速,不会太快,一直到门口,并回应门口警卫友善的招呼。消息还没传到他那里。
在小路上,我脚踩加速器增加速度。“回斯特拉福?”
“是的。”康博比说。
这时我们已经很接近要上斯特拉福的转弯——很靠近了,我忽然发现到我开得太快。我把脚完全抽离开脚底的离合器。我可不想一头撞上挡在前面路口的警车再增加无谓的麻烦。
康博比叹了口气,而朵丽始终什么话都没说。我把车煞住,一个年轻的警员慢慢踱到我这边。戴着钢盔和穿着黑色警察制服的这些英国警察在这个乡间里看起来多少有点不真实;他们是属于伦敦市的。
“午安,”他高兴地说。“你们刚从黄鹿庄园出来吗?”
除非我们是从草地上跑过来的,否则我们不可能从其他的地方来,他也知道这点。
我无力地说:“是的,先生。”
“恐怕我得请你们回去啰!”
“为什么?”朵丽用一种天真无邪的态度生气地问。
“小姐,那里发生了一点麻烦,”他说。“直到警长来之前,没有人可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