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叫麦什么的男子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但见他放眼望过吧台边,看着正在跟一位为某专栏作家搜集资料的女助手打情骂俏的毕路德。“你刚到吧?”
“是的,”玛丽怔怔地说。“事出突然,我匆匆赶来……”
“立刻又要匆匆出去。”这话不像是在征询她同意。“我刚好有车……”
天色近黄昏,两人将车停在帕洛斯谷一处高崖上。
“那边就是卡塔利纳。”麦克说道。
“居高揽胜别有风味,”玛丽轻声说。“令人有不虚此行之感。”
“多琳初到本地,我就通过一位电台的朋友认识她了。”他的声音忽地冷峻起来。
“你是否……”玛丽欲言又止。两人虽然相处甚欢,但还不是亲近到可以问这种问题。
“……爱上多琳?”麦克笑道。“不,不,我只是想到介绍我跟她认识的那位女配音员,被我一位最好的朋友杀死了。”
突然之间,照片和黑体字,以及这两者牵引出来的掌故变得十分清晰。
她瞿然一惊的神色瞒不过麦克。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我就是从这点认出你的——我很早就认识多琳,虽然现在她判若两人,但在她成为影坛新秀之前……她也常有你这种表情。”
“现在……”玛丽说。
“现在,”麦克沉吟片刻。“现在该你来告诉我了,这些话固然不便对多琳说,但守口如瓶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玛丽点点头,说出一句连她自己也感到意外的话:“先去喝几杯。”
海滨小酒吧几乎没有别的客人,正适合促膝畅谈。“其实也没什么不可告人之处。”玛丽挤出一抹笑容。
“你跟多琳最大不同之处是,她向来直来直往。”
“她大概不会承认自己始终羡慕我这点长处,这么说虽是小心眼了些,不过,这的确是多琳惟一羡慕我的地方。都是你不好,因为你很容易就让人掏心掏肺,我才会这么说。”
“职业病使然。”他说,但玛丽并不知道他的职业是什么。
侍者送上马汀尼之后,玛丽穷索枯肠,想找适当的字眼描述这件令她心惊胆战的事。“我……我知道所择非人的滋味。不单是人不适当,作为更是不当。过去我在柏克莱放射线实验室当秘书时,认识一位研究人员……你一定知道他的名字,当时各报都大幅报导过。他是——是卖国贼。当时我已跟他相恋数月,却始终不了解他真正的为人,事发后我甚至愿为他辩护,直到他俯首认罪扯下了面具我才……总之,我为此回犹他州老家,也因此我了解何以多琳会爱上一个不了解的人……因此我不能袖手旁观。
“这不单是女人的直觉,也不是说男人看不出他眼神的变化,或无法感受他手指变成绕指柔丝,而是我记忆中的一个片段。这是许久以前的事了,大概有十五年了,当时我还在读国中,波特兰、西雅图等各地发生过一件大案子,男主角是……是个‘紫髯翁 ’(译注:法国民间故事中杀妻男主角),多次下手杀害妻子。
这件案子各地轰传,人人都在谈论,因此你一提到什么凶杀,我立刻就想起来,眼前仿佛掠过当时的报纸。同样的名字,同样的脸孔。”
她话一说完,立刻将整杯酒一仰而尽。
麦克毫无惊讶之色。“大概是我们上中学的年代不同的缘故,我想到的案子跟你不一样。说来奇怪,小孩子好像对凶杀案特别感兴趣。我忘不了一九三一年朱雯思遇害的案子,虽然到现在我还摸不透。而我现在所查的案子时间还要再往前推,约莫在一九二九年,地点就在洛城。同样的名字,同样的脸孔。”
“不会是同一人吧?他应该第一次就被送进毒气室,怎么可能两度犯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