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保罗承认。“可是你忘了一件事。你替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代价,而且是很高的代价。我们合作了很久,而且合作得相当愉快。据我所知,你目前的身价大概是七十五万美元。就一个警察的薪水而言,这是一笔相当庞大的数目,不是吗?”
“如果我有那么多财产——”他的声音开始颤抖了。“那么你又有多少呢?你有计程车公司、木材公司,还有建筑公司,这些公司对市府的任何合约都有优先权,我不否认自己所做的事,我过去实在太傻了,竟然会做出那种决定,不过——”
“你说得对,”保罗又心平气和地表示赞同。“不过别忘了,文生,事情是你自己决定的,没有人强迫你。仔仔细细地想一想,不要再像疯狗一样,站在我的办公室,对我大吼大叫。我不能容许你这么做,你已经不是你自己能主宰的人,这种情形已经有很多年了。你是班保罗的喽罗,必须照他的命令去做,明白了吗?”
“我?”文生猛然站起来,双手抓住桌边。“是吗?你是你手下的喽罗?保罗办公室的小伙计?专门替你跑腿,送东西?好,我就——”
他的动作太鲁莽,把墨水瓶都打翻了。保罗“啧!”一声,按铃叫清洁女工进来。
“该死!”他叹口气道。“那么好的地毯都糟蹋了,文生,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回去好好想一想,下次来再谈。我下星期二请你到俱乐部吃午餐,到时候——”
但是文生却理都不理,一把将清洁女工推到旁边,夺门而出。马路上,灿烂的阳光洒遍他全身,但是他刚才究竟是坐电梯下来,还是走路下来的呢?他已经一点都记不得了。保罗的喽罗!不是文生的,是保罗的!真的吗?这是事实吗?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一万二千美元的汽车上,思索着答案。可是,他脑子里昏沉沉的,没办法理智的思考,只有一些零星的片段。刚开始,你根本不知道他真正的要求是什么。当时,你只是个警官,圣诞节之前不久,有一个外套口袋装满信封的人到管区办公室来。一封给警官,一封给副警长,一封给警长,全都是班保罗送的贺卡。于是,你也像其他人一样收下了信封,从此,只要保罗的黑色大凯迪拉克车停在外面,你就会开始期盼信封袋。
很快地,你就开始跟那位大人物打起招呼来,“早安,班先生。”随后就会有几张精彩球赛的门票塞到你手里。他会说,班先生喜欢你做事的风格。有一天,他发现你的旧车上面有个凹洞,就叫手下的人送到他的车行,说是要替你钣金一下,可是等车子第二天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整个重新烤漆过了,甚至还换了全新的椅套、昂贵的调频收音机,也换了新的轮胎,整部车子焕然一新,无论功能和外表都像新车一样。
“这是我们彼此之间的小秘密,”保罗告诉他。“文生,我喜欢你做事的态度。你头脑相当好,又帮了我不少忙。怎么会一直没当上副警长呢?我马上替你查一查,这几天就给你回音。你修车的账单?什么账单?说哪儿的话!我只不过是投桃报李。现在,我有一个有势力的朋友了,你也一样,就这么继续下去,如何?”
事实上,果真就这么继续下去了。此后,在必要的时候,班先生总会有势力的朋友帮忙;再过一个月,傅警官也顺利地升上副警长,彼此的交易相当公平。偶尔会有一点股票的消息,多半是好消息,后来,他有机会成为班氏建筑公司的股东之一,不久,公司就得到一份三千八百万元的合同。但是,一直到今天为止,都从来不曾提过班保罗的喽罗这回事,今天可是第一回。
可是,今天——如果你以前一直不明白,或者顽固地自以为不明白——已经用最清楚的方式,明明白白地说给你听了。文生回忆着:不是他自己可以主宰的人,而且已经很多年了!可能吗?最后,文生强迫自己回顾一下往事,发现那不但可能,也的确是事实。
他带着那种奇怪的麻木感开车回家,把车停在公寓的车库,一上楼,就开始喝酒,整整喝了八天,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