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小姐穿着一套毛呢套装,戴着一顶皮帽及一双皮手套,看起来既时髦又庄重。柯太太的目光又回到展览会场。“哦,琴在那里。”
我坐在她们后面两排的地方看着琴。她真是值得一看——一头乌黑的头发配上如海洋般深蓝的眼睛,身材高挑,看起来美极了;她穿着一件蓝色的裙子,一件剪裁合身的白色外套及一条围巾,正在检查一只可爱的蓝色画眉乌科力。琴那么有把握要我注意会场里的事,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因为有太多事,同时又没什么事是要注意的。
所以我就把目光转移到正在进入会场的狗身上,它们正走过事先被规定好的路径,我敢说在数千人的目光注视之下,是不可能会有什么暴力事件发生的。坐在我前方的两个女人仍旧一直在讲话——事实上,柯太太一直没有停下来过。在包厢另一端的那个男人也一直看着狗儿们。在第二项竞赛后,蓝小姐离开包厢一会儿,回来时带着两杯橘子水,她把其中一杯给了柯太太。就在第三项竞赛开始前,一个男人走下台阶,坐在我和她们之间,他碰了碰柯太太的肩膀,亲切地说:“嗨,萝丽。”
他年约四十五岁,满英俊的,她看起来当然不像他那样,他的衣着也很高贵。她转过头来说:“哦,柯瑞吉。”蓝小姐转过头来打招呼后,柯太太就介绍我。“这是梅理察医生——这是我的前夫柯瑞吉。”
我们彼此点了个头。柯太太说:“田径大赛快开始了。今晚每项比赛都很准时,因为电视正在转播这场狗展。”她转过头去专注地看着会场,再重新开始她刚刚跟蓝小姐的对谈,不过蓝小姐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腔。柯先生把他的外套摺起来放在膝盖上,我突然觉得一阵不安。田径大赛——或是如同节目单上比较贴切的写法,开枪让狗开始活动——它是指枪,不是吗?
不过,琴不会在田径大赛中出现。事实上,不可能会有什么事发生的。一束束的玉蜀黍禾跟灌木丛已经开始被搬进会场。要不是这些玉蜀黍禾跟灌木丛是堆在木头上被服务人员搬进来,有规划地隔着一定的间隔放在绿地上,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伯那,伍德正朝着杜西纳山往上爬。一对长毛猎狗出现了,它们被一个穿着红色猎装的男人用一条皮带拴着,枪响了,所谓的“田径大赛”开始了。那声枪响听起来明显是空包弹。
我向后靠,在我又开始留意四周的事物前,我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些猎犬们身上的颜色及精彩的表演给吸引住了。即使是柯太太都住口不讲话。所以即使是坐在我前面的柯先生有什么举动,我也没注意到。这个表演是那么吸引人,以致于当表演结束时,包厢内都没人开口讲话。
坐在包厢另一端的男人站了起来,他避开了坐在他跟走道之间柯太太的庞大身躯,改走一排排位子之间小小的空隙向外走出包厢。一时之间,我隐隐约约觉得他的脸看起来有点熟悉,可是又觉得在他身上有些东西看起来陌生而不大对劲。是他的衣服吗?可是他又穿着一件寻常的黑色外套跟帽子。他立即消失不见了,会场的服务人员出现把会场清理干净,我确定我一定曾经在某个时候在医院里见过他。
狗展平稳地进行,可是突然之间,我觉得空气中有一丝紧张的气氛。柯太太似乎整个人更往椅子里陷下去了,而蓝小姐则是坐得更挺直了,柯先生侧过身说:“快开始了,狗展的首奖快产生了。”
我的脉搏加速跳动。我向前倾,看到狗儿们进到会场里,就像它们不久前做的,每一只狗都抬头挺胸地走进来,然后是琴和队长走进会场。我必须承认队长是一只漂亮的狗,它走路时显露出来的优雅的确是令人不可置信,它方形的口罩已经被拿掉,好让它可以看琴的指令行进。柯先生又转过来对我说:“琴对那只狗做的训练真是令人惊叹。卡利蓝猎犬并不好训练——除非你是用一块二乘四体积的木头来训练。”
我说:“这你就错了,我自己养的卡利蓝猎犬就明白每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