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作品,尤其是现代的,这种种清规戒律就几乎没有了。
5.6表达方面:押韵
表达是为情意服务的。同一种情意,表达的用语可以不只一种。不同的用语一般有高下的分别,高的不只与情意切合,而且兼有简明、典雅、声音美等优点。用语言表情达意,用力求情意切合,还想兼有简明、典雅、声音美等优点,是修辞。文言修辞方法很多,常用而现代语几乎不用的,值得特别注意的有三种:押韵、对偶和用典。
5.6.1押韵及其修辞作用
文言许多体用押韵的写法,上面第5.5.2节已经谈到。押韵是在语句中适当的地方(一般是停顿的地方),让同韵的字有规律地陆续出现。所谓同韵包括三种情况。以现代汉语为例:一是全同,如“拔b”“拿n”,韵母都是;二是主要元音相同,如“家ji”“花hu”,主要元音都是;三是收音相同,如“京jng”“耕gng”“工gng”,收音都是ng。文言押韵,道理相同,只是古音与现代汉语的音有区别,所以间或有古人押韵、用现在音读不协韵的情况,这在上面第5.2.3节和第5.2.5节也已经谈到。至于押韵的字是否要求声调相同,各体的情况不尽一样。如近体诗就必须相同;古体诗和词,有时候上、去可以通融。
押韵是文言的一种重要修辞方法,粗浅地说,作用是好听。细致一些说,作用还可以分作两层。初步的一层是音乐性的,就是于韵律的回环往复之中,在了解意义之外,还能感受浓厚的声音美。例如读杜牧《山行》:“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斜”“家”“花”陆续出现,传给人的就不只是景物加心情,而且有声音美(声音美还来自平仄协调,留到下面谈)。更深的一层是意境性的,就是不同的韵还可以唤起不同的情调。例如读杜甫《后出塞》:“朝进东门营,暮上河阳桥。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旧属下平声二萧韵)我们会感到苍凉豪放;读王维《送别》:“山中相送罢,日暮掩柴扉。春草年年绿,王孙归不归?”(旧属上平声五微韵)我们会感到凄清惆怅。这美的声音和深的意境,都是散体难于表现出来的。
5.6.2各种形式
在文言作品里,押韵的情况很复杂。先说“范围”。顾名思义,押韵应该只用于韵文,可是少数散体篇章里偶尔也会见到。如《老子》就是最突出的,“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第二章),“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第四章),等等,都是这样。上面第5.5.2节提到的《岳阳楼记》也是好例。其次,在韵文里,押韵的范围也有全和偏的不同,如早期的赋就有不通篇押韵的,到后代,这种情况就没有了。因此,我们可以大体上说,在文言典籍里,韵文是必须押韵的。
再说押韵的“格式”,这是指韵字用在什么地方。韵字一般是用在语句的末尾,所以习惯称为“韵脚”。说是一般,因为有少数例外。那是语句末尾是虚字的时候,如:
(1)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诗经周南关雎》)
(2)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曹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苏轼《赤壁赋》)
但这种情况究竟很少见,所以我们无妨说,韵脚总是出现在语句停顿的地方。
语句末尾停顿的地方是脚,哪个脚用韵,情况不尽相同。绝大多数是隔句用韵,如本节举的《诗经》和上一节举的几首唐诗都是这样。古诗也有句句用韵的,传说是从汉武帝柏梁台联句开始,所以后代称为“柏梁体”(七言,句句用韵)。其实这是当时的风气,早的如汉高祖《大风歌》,末尾“扬”
“乡”“方”都用韵;晚的如张衡《四愁诗》,虽然不是一韵到底,也是句句用韵。概括的情况是:魏晋以前,尤其乐府诗,用韵的规格不很严格,可以隔句用,也可以句句用,还可以两种办法交错着用;南北朝以后,隔句用韵成为通例,除有意仿古以外,其他形式就几乎不见了。
以上是就诗说,用韵以隔句为常。隔句是为了回环之中有变化。声音美,甚至语言美,“变化”是个重要的原则。句句用韵是回环多而变化少,不如上句不用而下句用,尤其平声韵,能使人获得一抑一扬的顿挫感。词与诗不同,是长短句,隔句用韵以求兼有回环、变化的声音美这个原则就不完全适用。至于韵脚如何安置,情况千变万化,我们只能说,它与近体诗大不同;近体诗是隔句用韵(第一句例外,五言以不用为多,七言以用为寄);词是因调而不同,隔不隔(是否句句用韵),隔多少,都不一定。
用韵还有一韵到底和换韵的分别。近体诗都是一韵到底的,不限句数的排律也是这样。古体诗不一定,随作者的意,可以不换韵,如韩愈《调张籍》,可以换韵,如杜甫《兵车行》;换,可以次数少,如李白《月下独酌》“花间一壶酒”一首,只换一次;可以次数多,如白居易《长恨歌》,不只换得频繁,而且无规律(几句换一次,换平换仄,都不一定)。词因为调不同而有换不换的各种情况,一般说是以不换为常;换,以平仄交错为常。赋篇幅长,都换韵;唐宋以来科举考试作赋,还常常限定怎样换韵,如白居易作《洛川晴望赋》,题下注明“以愿拾青紫为韵”,就是要求依次用四种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