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住在离她八公里之远的地方。这个距离便好似熔炉的风箱,我可以利用它去锻炼爱情的锋芒。如果他们住在两个大门对大门的房子里,或者,如果他可以舒舒服服地坐着一辆漂亮的马车去看她,那么,他就可以随随便便地去亲近她了,就可以按照巴黎人的方式去爱她了。要不是大海把赫罗和林德尔隔开了,林德尔怎么会愿意为赫罗而死呢?读者诸君,请让我把话就说到这里吧;如果你们能够理解我的意思,你们是可以在我所叙述的这些情节中找出我所遵循的原理的。
我们头几次去看苏菲的时候,都是骑着马去的,因为骑马可以走得快一点。我们觉得这个办法很好,所以我们第五次还是骑着马去。他们在等候我们;在离他们的家半英里多远的地方,我们就看见路上有许多人在等我们。爱弥儿看见这种情形,心里就蹦蹦地跳起来;在走近他们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了苏菲;他立刻跳下马来,飞也似地跑到那一家人的跟前。爱弥儿是喜欢好马的,他那匹马是很活跃的;它一得到了自由,就跑到田野里去了;我去追它,花了很多气力才追着它,把它牵了回来。不巧,苏菲是很害怕马的,所以我不敢走近她。爱弥儿没有看见这一段经过,于是苏菲就悄悄地告诉他说他给我增加了许多麻烦。他很难为情地跑过来,牵着马跟在我们的后头。每一个人轮流牵马,这个办法是很公平的。为了把我们的马带开,他只好在前头先走。这样一来,就把苏菲留在后面了,因此,他再也不觉得骑马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了。他气喘喘地跑回来,在半路上接着我们。
下一次去,爱弥儿就不愿意骑马了。"为什么?"我问他:"我们带一个马夫去照管马匹好了。""啊!"他说道:"我们骑马去,岂不给那一家可尊敬的人增加很多负担吗?你想一想,他们既要供给我们的饮食,又要喂养我们的马。""的确,"我说道:"尽管他们很穷,但也十分豪爽好客。富人们虽然在表面上是那样的阔气,但只招待他们的朋友,可是穷人,连他们的朋友的马也是要管的。""我们走路去罢,"他说道:"象你这样一个始终是那样欢喜同你的学生在劳累中寻求快乐的人,难道说还没有走路的勇气么?""走路去,那太好了,"我马上回答道:"而且,在我看来,谈恋爱的时候是用不着闹得那样乌烟瘴气的哩。"
在快要到达的时候,我们发现苏菲和她的母亲比上一次还要走得远来接我们。我们象箭也似地一下就走到了她们的身边。爱弥儿满身是汗,苏菲的可爱的手立刻用手绢去擦他的脸。从这一次以后,即使世界上的马再多,我们也不愿意骑了。
不过,两个人始终不能够在黄昏的时候相会,这是相当地令人难过的。夏天慢慢地过去了,白天逐渐逐渐地短了。不管我们怎样说,主人都是不答应我们在他们那里玩到夜里才动身回我们的住所的,所以,如果我们不一清早就去的话,我们差不多就只好一到那里马上就转身回来。由于苏菲的母亲很体谅我们和关心我们,所以她终于认为我们可以在村子里找一个地方偶尔过一次夜。一听到她这样说,爱弥儿马上就拍手叫好,高兴得跳起来;而苏菲也没有动脑筋去想一想这当中的究竟,反而在她母亲想出这个权宜的办法这一天,更加亲热地去吻她的母亲。
我们之间就渐次地建立和巩固了甜蜜的友谊和天真无邪的交情。一到苏菲或她的母亲所规定的日子,我大部分都是同我的朋友一起去的,不过,我有时候也让他一个人单独去。我对他的信任,可以培养他的心灵,何况现在再也不能把他当小孩子看待哩;既然我的学生值得我的尊重,我为什么非同他一道去不可呢?我有时候也不带他而独自一个人去;这时候,尽管他很难过,但他从来不发牢骚,发牢骚有什么用?再说,他也知道我是不会损害他的利益的。此外,不论我们是一块儿去还是分开去,你都可以想象得到,不论刮风或下雨都是阻挡不了我们的,如果我们一身雨淋淋地走到他们那里,因而引起了他们的同情的话,我们反而感到更加快乐。可惜,苏菲不让我们这样做,不准许我们在天气不好的时候到他们那里去。我发现,她对我秘密传授她的做法,就只有这一条她是没有照着我的话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