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赌气地说:“哼,他不愿见我,我还不愿意见他呢!”
hushi叹了一口气说:“他们都是摸了阎王鼻子的人,就原谅了吧。”
我不说话。
回学校的路上,姜麒问我怎么面容惨淡。我说,到这种地方来,心被冻透了,脸色还会好吗?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又到了志愿者到临终关怀医院活动的日子。姜麒说:“快走啊,杜鹃。到医院去。”
我说:“我……我不去了。”
他吃惊地察看我的颜色,连连问:“为什么?怎么了?”
“因为……因为我感冒了,头很痛,还打喷嚏,不信,你听……呵欠……真的,这样的身体,不适宜去见那些病危的老头老太太,你说是不是?不能给他们雪上加霜啊。所以,我就不去了。”虽说是早就想好的托词,我还是为欺骗他而不安。这使我的话结结巴巴,他更相信我病了,不放心地说:“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可一定好好在家养病啊。”
姜麒从医院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看我。“杜鹃,你的病好些了没有?”
我见他真着急,不忍心,忙说:“噢,我的病,当然……是好些了。活动活动,发点汗,就轻多了。”
姜麒这才说起医院的事。
“那位1床的老爷爷还挺惦记你的,一个劲地跟我们打听你为什么没来。”
我变色道:“谁打听我?l床?就是那个得肺癌的倔老头?你骗人吧?我才不信他会惦记我?!”姜腆反问道:“谁骗你?他听说你病了,还挺着急的。你既然看过他,这回没来,他问问你,不是很正常?”
我还是半信半疑,看着姜麒诚恳的脸说:“这是真的?”
姜麒说:“当然是真的。这么一件事,骗你有什么意思?又不是谈恋爱的山盟海誓。”
我说:“那倒是。骗人一般都是为了达到一个利己的动机。”
停了片刻,我下了一个决心,问他:“喂,我记得你是会唱京剧的?”
他说:“会一点吧,也算不上精通,马马虎虎初级阶段。”
我说:“不用谦虚,收一个徒弟吧。”
他说:“谁啊?是不是个漂亮的女孩?”
我说:“是个忧郁的女孩,名叫杜鹃。你会唱一个叫做‘我家的表叔数不清’的段子吗?”
姜麒说:“你还真算找对了,我会唱,是跟我妈妈学会的。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
我垂下服帘说:“为了一个骂过我的人。”
姜麒很感动,就不再说什么了。
一个星期又飞快地过去了。星期六下午,我一进临终关怀医院,径直冲开l号病房。既然方老原谅了我,我就给他唱一段京剧,让他伴奏。
hushi正在整理床铺,头也不抬地说:“这是谁啊?把门撞得这么响?虽说咱这临终关怀医院讲究家庭气氛,可在自个家里也没有这么不管不顾啊。到底也是个医院,不是自由市场。”
我忙说:“喔……对不起,hushi,我跑得太快了。”
hushi扬起脸:“原来是你啊。杜鹃。”
屋内别无他人,我说:“咦,hushi,爷爷到哪里去了?”hushi说:“哪位爷爷啊?”
我想这位hushi怎么这么健忘,就说:“就是上回住在这张病床上的,得了肺癌,叫我学京胡的爷爷?”
hushi顿悟似地说:“噢,你说的是方老啊。他去了。”
我迟疑着问:“什么……叫去了?”
hushi宽容地笑笑,原谅我的无知。然后很平静地说:“去了的意思就是死亡。”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hushi,好像她是一个储满了危险品的罐子,然后一字一顿地说:“您是说……那个会用嘴发出京胡的快乐声音的爷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