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柯文的话让杨得玉放心了许多,看来自己确实有点撑不住气,有点大惊小怪,更有点缺乏老练。他想,如果推举只是个参考,推举不落到后面,县委就会有办法平衡平衡。杨得玉立即点头赞同滕柯文的意见,说,民主集中确实是个最好的办法,集中正确的民主,才能使民主真正能够体现。
滕柯文叹口气说,我们的民主为什么和西方的不同,关键是许多政治经济文化的情况不同,比如资本主义国家,许多大官就是大资本家大财主,他们当官也可以,辞官也没什么;当官也不完全是为了钱,不当官也不是没有钱花。但我们就不行,当官是职业,是饭碗,不当官吃什么穿什么,所以大家不争也不行。
对滕柯文这样的观点,杨得玉心里并不赞成。西方的官位同样是被角逐的中心。关键是利益太大,利益不仅仅是钱,还有别的,比如权力,比如荣耀,比如众人捧着。比如有个著名演员,他有不少钱,但给他个副县长,他便高兴得把自己的钱财捐光了去当这个官。可见这官有多大的吸引力。但杨得玉再次点头赞同滕柯文的观点,说,滕书记说得对,但很多人不懂这个道理,我觉得滕书记应该在大会上讲讲,让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大家明白这个道理,对县委的集中也就不会有意见,也就不会再不干工作挖空心思地拉票了。
滕柯文没有表态,也没再说什么。杨得玉也说不出口让滕柯文在公开场合公开推荐他,但滕柯文说民主推举只是个参考,让他心里有了底。两人又谈一阵别的事。时间不早了,杨得玉便起身告辞。
滕柯文抓起杨得玉带来的包,说,拿的什么东西,我说过不要给我送东西。
杨得玉说,也不是什么东西,我觉得咱们当领导的经常顾不上家,让妻子儿女也跟着受了委屈,就应该在物质上精神上给她们补偿补偿,所以我代你给嫂子买了点化妆品,安慰安慰嫂子。
滕柯文翻看一下礼物,确实是女人用的日常物品,便说,以后再不能这样,真的是下不为例。
天有点阴,街上不见一个人影。可能是今天一天太紧张了,并没感到变天,现在被冷风一吹,杨得玉感觉有点冷。看眼表,还不到十一点。几天没去乔敏那里了,今晚他想到乔敏那里看看。走几步,又觉得不合适。虽然老婆不会怎么样,但如果被别人看到,很快就会传遍全城。在这关键时刻出问题,肯定会影响推举。杨得玉只好掏出手机给乔敏打电话问好。乔敏想让他过来,便问他忙不忙。他只好撒谎说很忙,等忙完了这摊事他就过来。
不禁想起人们说处情人太累的话,确实是经验之谈,不仅累,还得两头哄,两头安抚。如果情人很年轻,那就不仅是累,而是上天给你的一种折磨,让你身心疲惫,让你要死要活,让你心甘情愿,又让你不能自拔。他想,等副县长选举完了,不管结果怎么样,再不受这份累,马上离婚结婚。
杨得玉回家睡了,又觉得还是把工作干好最重要。打电话拉关系,人家嘴上答应你,说不定推举时故意不写你,反正是无记名,你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如果工作干好,能力又出众,有目共睹,不管怎么说,人心都有一杆秤,正义公正的人还是占多数,人家自然会推举你。
陈县长要他明天陪她下乡去看看,这倒也是个机会。科级干部乡镇长占一半,跟县长下去跑一遍,不说狐假虎威,至少可以在人们心目中形成一点认识,那就是杨得玉已经是县级领导了,选杨得玉顺理成章名正言顺。他想,明天尽力劝陈县长多花几天时间,争取把每个乡都巡视一遍。
陈嫱本来只到中部几个乡看看,杨得玉建议每个乡都巡视一遍,陈嫱觉得也有必要。到西府县快两年了,有几个乡她还没去过。一县之长没去过管辖的乡府,怎么说也有点说不过去。但西边几个深山乡这几年刚修通简易公路,许多河沟没有桥梁,不仅很不好走,遇雨河沟还无法通过。陈嫱的车是奥迪轿车,坑洼路根本无法通行。陈嫱对杨得玉说,不用再调车,就坐你的越野车,同坐一辆车就可以了。
陈县长最近心劲正足,热情正高。那天到教育厅跑回二百万,回到县里,滕柯文便在大会小会上夸陈嫱,说陈嫱放弃大城市舒适的生活来到县里,不叫苦不嫌累,一心扑在工作上,吃尽了苦受尽了累,为县里的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那天滕柯文在全县科级干部大会上又讲了这些后,陈嫱很受感动,轮她讲话时,她流泪了。她流着泪动情地表了态,决心要和大家同甘共苦。那天二百多干部都被感动了,不少人也流出了眼泪。现在要轻车简从,同坐一辆车下去,杨得玉当然高兴。但自己的吉普车毕竟有点低档,还有点漏土,在尘土路上跑一两个小时,里面的人就被弄得灰头土脸。把陈县长这样高雅讲究的女人弄得满身尘土,他这个助理也会感到难堪。杨得玉想把银行的那辆帕杰罗越野车借来,又考虑到那辆车太新太高档。坐这样高档的车下乡,不仅影响陈县长的形象,也会让穷乡镇干部们心理失衡,从而嫉妒憎恨到他这个助理的头上。杨得玉什么也没说,让陈嫱坐在前面,他和秘书坐在后面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