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向林以为杨得玉真不知情,便说前几天市委那边就有消息传出了,然后向杨得玉细说了一遍。白向林说的和朱志说的差不多,可见事情真的就是这么回事了。杨得玉觉得事情真是可怕:大家都认为他最有希望,推举时肯定会都压制他,这样的结果就会更糟,很可能比那些最没希望的人的得票还要少。杨得玉感觉这回是彻底完了。这样一想,一股冷气一下从脊梁骨冒出,迅速扩散到全身,几乎要发抖打颤,以至于白向林又说了些什么,他说了些什么,都没了一点印象。
又有王奋山和人事局长打来电话,说的也是这档子事情,言下之意也是让他关照一下投上一票。杨得玉这才明白,别人说他最有把握,事实是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最有把握,而且每个人都不低估自己,即使那些别人看去最没把握只沾点边的,也都觉得自己也有可能,也不会主动放弃这一机会,也都会本能地拼命挣扎一番,就像溺水者看到了漂浮的稻草,不管能不能救命,凭本能也要抓上一把。
又有几个局长和乡镇一把手打来电话,说得都是这件事,杨得玉干脆将手机关了。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办公室乱走一阵,他觉得应该找找滕书记,向滕书记汇报一下这些情况,然后看能不能采取些什么措施,制止这种乱拉票甚至贿选行为。
办公室的电话没人接。打通滕柯文的手机,滕柯文说他在乡下,晚上才能回来。
挂了电话,杨得玉感觉大家都在彼此联络彼此拉票,手机的电波已经在空中形成了一张大网。他决定试试大家的手机,看是不是都成了热线。打了三个局长的手机,有两个正在通话。然后打乡镇长的手机,打了六个乡,也有四个在通话。这个结果更让他心惊肉跳。如果这些通话的手机有一半是谈推举,那么也说明有一大批人在活动。
本打算今天要下乡去。水库大坝工程已经上马,但库区一个自然村的二百多口人怎么办,到现在还没定下来。县里目前有两种想法,一种是分散迁移到各乡,另一种是集中迁移到一处,办一个大型良种养殖场,养猪养牛养鸡,一方面自己养殖,一方面为全县提供良种和技术示范。滕柯文的意见倾向后一种。前一种虽然搬迁费用小,但土地包给了个人,各乡都拿不出多余的土地,各乡都不愿意接收,搬迁户也不愿意搬迁,安排起来难度很大。集中安排费用大点,但能形成新的生产力,搬迁户也高兴。但养殖场办在哪里,县里有没有这样一片空地,而且还要有水有草有公路。滕柯文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杨得玉,要杨得玉找出这么一个合适的地方,然后提交会议讨论。不少人提出应该选在官马沟。对全县的情况,杨得玉当然熟悉,自然想到了官马沟。官马沟不仅风景优美有水有草,而且在那里留下了他和乔敏的初夜。想起那片地方,他仍然止不住心动神摇,觉得那片草地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宁静,那样的和谐。事实上官马沟已经成为全县最美的一个风景区,特别是那片草滩,更是人们忘情享受亲近大自然的一个好地方。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建养殖场,不但破坏风景,而且所有的植被,也将无一幸免,用不了多久,就会是又一个乱石沟。但除了官马沟,全县不会有第二个这样的地方,不但没有这样的地方,就连一片平坦的空地也难找到。杨得玉决定先到地势比较平坦的几个乡跑跑,和乡干部们商量一下,看他们能不能找出个理想点的地方,哪怕是合办或其他方式合作也行,尽量保住官马沟,如果将来有了钱,将官马沟开发开发,就能为县城的市民提供一个休闲玩乐的好场所。
出了办公室,杨得玉又心里发慌。人家都在忙选票,在这样的情况下,谁不做准备,谁就等于自动放弃。犹豫再三,杨得玉还是决定下乡的事过后再说,现在好好谋划谋划,看有没有办法打开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