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县政府的大门就被皮革厂的工人堵了,这回堵得最狠,近二百人将大门堵得严严实实,一个人都不许进出。皮革厂算县里的国有企业,其实只能算个手工作坊,早年生产骑马的皮鞍、拉车的皮套绳、赶车的皮鞭等等,以后扩大生产一些劳保类的皮衣皮裤,再后来也生产些手工皮鞋。市场经济后,厂子就一直处于停产状态。因为除了十多亩地的厂区再无值钱的资产,历任领导都没有一点办法。现在工人们的要求也不高,就是要政府出钱给他们交纳养老保险,到退休年龄时能拿到退休金。陈嫱给滕柯文打电话,滕柯文说,我听到这事就头疼,但问题不彻底解决也不行,你能不能到我这里来一趟,咱们商量一下,看怎么来处理。
说完,滕柯文又问陈嫱能不能出来。陈嫱说,后路还是有,我从西门进人大的院子,然后从人大出来。
放了电话,滕柯文就想办法,但拍卖转让等都不可能。直到陈嫱进门,也没想出一个可参考的办法。
不等陈嫱坐下,滕柯文就说,你和有关部门商量过没有,他们有没有个什么建议。
陈嫱说,工业局的意思是政府出点钱将其改建成贸易市场,但这个建议我考虑过了,皮革厂占地面积只有十多亩,虽临街,但一是地方太小,二是现在市场太多,小县城,小生意,随便一块空地就是市场,花钱建收费市场,效益肯定不行,弄不好就是花钱又买一个包袱背。
滕柯文赞同陈嫱的分析。滕柯文问,如果给他们交纳养老保险金,每个人大概得多少钱。
陈嫱说,我已经和社保局商量了,年龄不同交纳的数额也不同,皮革厂的工人年龄都比较大,不少已经到了退休年龄,这样一次要交的就多些,平均下来每人一次要交纳一万七八,这些钱除了个人交一部分外,大部分要由单位来交,目前我们根本没有这个财力。
滕柯文叹口气。当县长时愁这一摊子琐碎事,以为当了书记就可以超脱一些,当了书记不但这些琐事摆不脱,还添不少新愁。滕柯文皱了眉说,问题还得解决,现在主要是这一百多个人,能不能给他们找个干活儿的地方,比如弄个服务公司什么的。
陈嫱说,我有个初步想法。咱们县城还没有一家正规的幼儿园,能不能把皮革厂改建成幼儿园一类的机构,这样一是可以利用皮革厂的地皮;二是建幼儿园可以由社会集资和吸收民间资金,搞成一个股份制幼儿园;三是可以安排一些有文化的职工在幼儿园工作。
县城有两家私人办的幼儿园,据说效益还不错。县城虽然小,但也有一万多口人,如今的家长都肯在孩子身上花钱,办幼儿园,确实有可能吸收一些民间资金。但还是不能完全解决二百多工人的养老金问题,因为吸收几百万给工人交养老保险根本不可能。滕柯文想一阵说,各地都有希望小学,如果能建一所希望幼儿园,我们就可以把幼儿园建在皮革厂,以此从建园的资金中拿出一部分来,给职工交纳养老保险,这样问题就彻底解决了。
滕柯文又说,这类事好像是共青团管,过去你在团省委工作,能不能跑一跑,向他们伸伸手,看能不能由他们牵线援建一所幼儿园。
陈嫱心里很为难,但还是点点头,然后说,我这人历来不愿意求人,如果是自己的事,我绝对不去,现在没办法。也不知人家有没有钱,给不给面子,现在我觉得世界上最难的一件事,就是要钱。
滕柯文叹一声,说,没办法,谁让我们遇上这么个穷县,也许我们天生就是苦命,如果你不好意思,我和你一起去。你脸皮薄,不好意思张口讨饭,你引路,我张口。
两人决定明天就去求援,今天就告诉工人县里马上想办法,尽快解决养老保险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