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也拉票,别的办法还真想不出来。如果有办法,也只能在领导身上想。那年选举省人大代表,在选举大会上,高一定公开提醒大家,要一定把县里的主要领导选上,因为县领导最熟悉县里的情况,也最了解人民的意愿,也最能代表全县的利益,这样书记县长就以最高票当选为省人大代表。如果也能说服滕书记,让他在推举会上指个范围或者提个倾向性意见,效果肯定比拉票更好。
杨得玉决定晚上到滕柯文家里好好谈谈。
虽然杨得玉觉得和滕柯文关系不同一般,滕柯文也很喜欢很欣赏他,但遇事求人,总要有所表示。细想起来,他还没给滕柯文送过什么。这么大的两项工程交给他,谁心里都觉得他总要有点收获,甚至发了大财,滕柯文会不会也这么看,会不会也这么想。他觉得想肯定会想的。前不久上面挖出了一个贪官,据说就是故意将有油水的差事和工程交给自己的亲信,然后再收亲信送上的钱财。许多人都知道滕柯文不收礼,实在推不掉的,就交到财政或民政部门。但他认为,收礼不收礼也是相对的,不收礼是不收那些奢侈的东西和多余的钱财,并不是急需要的东西也不收,并不是像他这样可靠的人送点小礼物也不收。那天到省城跑资金,滕柯文说遇到了老同学不回宾馆睡,他就猜测可能是洪灯儿来了,果然第三天回来时洪灯儿在半路上出现了。说是碰巧,但碰这么巧,那只能说是有预谋。带洪灯儿到省城,应该是专门来给她买东西的,但回来时洪灯儿并没带大包小包。可能是那三天要跑的地方太多,滕书记没时间给她买。那天他就想,以后再到省城,一定代滕书记买一份礼物。现在杨得玉思考再三,怎么想都觉得代滕柯文为洪灯儿买份礼物是个好主意。
礼物是现成的。那天包工头老吴来要工程款,就带了两盒化妆品,一对情侣表,一个小巧的女式手机。他本不想收,但老吴笑了说,不是给你的,我知道你用不着,是给你心爱的人的。老吴还说,男人生来就为女人活着,如果连心上人都亏待,这男人就活得亏心。又说比如我,这把年纪,吃没胃口穿没兴趣,只有身边的几个好女人,想想都让我心跳情动。一个秃头小老板都如此,他当然动了心,也当然想到了乔敏,他没有拒绝他的礼品。现在他突然觉得可笑,看来送礼者大多想得一样,大多要挖空心思往对方心里想,让对方能够喜欢,能够接受。
打开文件柜,将礼物看看,他想,这些东西放到这里也是麻烦,送给乔敏也没有必要,一是乔敏有一个这样的手机,二是和乔敏结婚后,就是一家,这些东西多了没用还添麻烦。
晚上看完新闻联播,杨得玉就给滕柯文家里打电话。约好九点半再去,九点三十分,杨得玉准时来到滕柯文的住处。
先汇报一阵水库工程的事,然后提到这次推举。杨得玉说了人们拉票的情况,滕柯文问,有这么严重?杨得玉点点头。滕柯文沉默一阵,说,民主这东西,许多人天天叫了喊了要争取,真的争取来了,才发现还有许多问题,而且问题还比以前更多。所以,我以前就给人们说过,民主不是天生的东西,它是一定社会的产物,是和经济基础、社会形态、文化教育、道德传统等等一些东西紧密联系的,也就是说,有什么样的经济和文化基础,就有什么样的文明民主。我们国家几千年的封建思想,官本位牢牢地扎根在人们的心里,只要是个官,总有人要费尽心机地去争取。因为需要费尽心机,所以什么样的办法都有人去想,都有人去做,这就是一搞民主就出问题的原因。
杨得玉觉得滕柯文分析得很有道理,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官的现实利益太大了,所以官的诱惑力也就太大了。冒死求财,不如冒死求官。但这些话只能埋在心里,更不能在滕书记面前说。杨得玉说,滕书记上升到理论的高度一讲,我心里好像也豁然开朗。民主有民主的好处,也有民主的弊端,更主要的是这种民主还不适合我们现在的情况,当然经济文化等等都还不配套成形。所以民主还要适当地集中,还要县委拿出一个适合咱们县具体情况的办法,如果不这样,势必会出现贿选甚至买票的问题。
滕柯文说,办法也用不着想,市里的文件规定得明白,再加附加条件不好交待。其实民主推举也只是个测验,结果也只能供上面参考,县委具体怎么办,等推举结果出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