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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段:职业成长  学科:文学  发布:2022-05-04  ★★★收藏章节〗〖手机版

所以当吴为成长为少女的时候,生理与精神势不两立的局面也随之出现。她的身体开始渴望男人,她的精神却抵制、抗拒着男人。一个时期内,她对男性的生、理渴求曾战胜她对男人的精神审判,直到遇见胡秉宸之前,都可以算做她生理渴求对精神审判的全胜时期。而在胡秉宸介入这一战事后,潜伏下来的精神审判又开始浮升,并带着更加老辣、成熟的眼光,俯视、审判着男2人。

这种较量、决战从未停息,直到她的精神杀死她的生理。不过她胜利的同时也是她失败的结果,这可能是男人对她极度失望并弃她而去的一个重要原因。

失败的结局并未挽救吴为于执迷不悟,也没有引起她的反思或反省。当她心目中那男人的最高典范胡秉宸让她感到不过尔尔之后,她竟以此报废了所有的男人。试想,如果男人的最高典范不过尔尔,还有哪个男人值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由此认为是胡秉宸彻底毁灭了她对男人的向往,这不但是对胡秉宸的冤枉,更是对自己的姑息。

吴为从来以为,再也没有像爱情那样容易再生的东西,连“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野草,都不如爱情那样容易再生;而且像她那样容易陷入恋爱的人(哪怕哪个男人为她倒杯水、帮她提一件重物,都可能成为她点燃爱情的导火索),完全可以重新开始。但是,当胡秉宸结束了与她长达二十多年的纠葛之后,当她可以再次面对另一个男人的时候,她却失去了品味男人的能力,再也不能以一种异性的眼光看待男人了。每每看到男人就像看到一张桌子或一张椅子,即便那是一张明代的桌子或椅子,顶多赞叹一声“哦,好桌子!”可她再也不能陷入情爱。

干脆说,她被胡秉宸骟了。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想到了“残酷”那两个极为通俗的字眼。事到如今,孤家寡人的她需要的其实不是情爱而是一种证明,可以向他人和自己证明,她和这个世界还有那么点牵挂,而不是皓月当空下一只奔走在荒原上的雪狼。

所以她最后的那个结论也非常错误——正是由胡秉宸引发的对男人的总体失望,才扼杀了她在男欢女爱、两情相悦上的物质能力。

她真正的敌人其实是顾秋水。

不是吗?

总结人这一生方方面面的关系,不过就是人际与异性这两条线索,而顾秋水在这两方面对吴为的贡献、铺垫,可不就颠覆了她的一生?

胡秉宸凭什么认为她对顾秋水的仇恨是由于顾秋水对叶莲子的情变?这个认识是何等地浅薄,何等地浅薄!吴为是白白地期望于胡秉宸,也白白地以他为知己了!

难道吴为自己没有千条万条理由,来仇恨这个自打她出生就把她灭了的顾秋水吗?

随着顾秋水每一下拳脚,吴为就尖厉地哭叫一声“妈妈!——”

她尖厉的哭叫妨碍着顾秋水的宣泄,使他怒上加怒,于是抓住吴为两只小脚,一把将她悬空提溜起来,两手一扬,吴为就被抡到门外的水泥地上,她顿时没了声息。

叶莲子扑到门外,抱起吴为,凄厉地叫着:“南南,南南!”吴为无声无息,双目紧闭,这时叶莲子才对顾秋水喊道:“顾秋水,你还是人吗?你把孩子摔死啦!”

顾秋水倒也慌了起来,抱过吴为,探探她的鼻息,说:“还有气儿呢,不过昏了过去。”

到了现在,叶莲子的情感、精神、肉体、生活,没有一样不苦的了。一般人占着一样就难得不行,她是样样都占全了,从里往外再搜罗搜罗,还能找到一处不苦的地方吗?再也找不到了,她是让苦浸透了,可还是紧闭着嘴,——受。

叶莲子并不知道,她无言的忍受使顾秋水更加恼怒。其实她的忍受或不忍受,都可以成为顾秋水肆虐的理由。在顾秋水看来,她的无言不但不意味着心悦诚服,甚至是反抗的另外一种,于是就别出心裁地非要叶莲子开口,哪怕是拳脚下的呻吟、抵挡、流血也好,——大白天的,竟让叶莲子看着他与阿苏做爱。倒不是顾秋水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他对付叶莲子的策略像所有想要离婚而又不能马上如愿以偿的男人一样,为制造离婚的口实,不惜以残酷的手段折磨对方,以为这样一来,就能把死不改悔的对方,逼迫得自行解除与他们共舞的幻想。

阿苏顺从地脱了衣服,赤裸裸地坐在床上,静待顾秋水揪着叶莲子的头发,拧着、掰着叶莲子的脑袋往她这边瞧。尽管顾秋水对阿苏宠爱有加,阿苏并没有在叶莲子面前逞强的心思,只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佣人,做梦也想不到与这样一个男人有缘。这个男人不必在太阳或是风雨里辛苦劳作,只须进进出出、写写说说,西其服、革其履,饰油头,叼烟斗,有时还能和邹可仁一起坐坐小卧车,且不忘她的救难之恩,又大明大摆收她进了屋,甚至把,明媒正娶的太太扔在-边,这不是她前辈子修来的福又是什么?自然是顾秋水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好像顾秋水说什么叶莲子也就做什么一样。